24、至交好友 ...
-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令雪第二天一整天都没看到沉华。
不过就算见面，她大概也只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他看着像是要哭了的样子，想必本人对这种情况比她尴尬得多。
打定主意的令雪还没来得及装傻，司云徵就再次登门。
他们在净心殿里找到了大量银钩草。
这完全在令雪意料之外，所以回去的路上她问司云徵：“真的不是陵光长老看武修不顺眼栽赃陷害吗……”
司云徵皱眉：“慎言，不要无凭无据揣度长辈。”
她干巴巴地说：“我猜猜而已。”
“立冬之后，庚安彻底消失，不在宗门之内。”他向她解释，“那些银钩草是从他房里搜出，用宝匣掩盖气息。若非我善用寻踪法阵，只怕也难找到。”
令雪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他修行很努力，也很弱，又缺钱，弄这一出干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司云徵道：“妖兽杀害洞虚阁长老，藏书失窃，与他有关。”
她依然不信。
匪夷所思。
在令雪眼里，庚安是个非常温柔的普通人，他对她好，甚至能注意到她细微的喜好，司云徵却告诉她他做了天大的坏事，她简直连想都想不出来他作恶的场景。
“肯定是伏渊故意让弱小的无法反抗的修士替他——”
“令雪。”司云徵认真地喊她名字，有些不悦，“你不该直呼他姓名，更不该错信歹人。庚安入门仅仅数月，谁都不能断定他毫无异心。这个结果是我亲自查出的，伏渊允许我带你回去，并未追究你那只小妖身上为何有银钩草，已经足够宽容。”
令雪张了张口，哑然失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进到临官殿了也依然盯着地上。
司云徵知道她和庚安要好，但眼下三垢身上无缘无故出现银钩草，牵扯到她，多半与庚安脱不了关系，她一味替庚安说话，他便一时忍不住语气重些。
见令雪不开心，他又心软，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你与他萍水相逢，不必太挂念，去睡一觉，等醒来就好了。”
令雪恹恹地应一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却不是回房，而是往应寒那里走。
应寒的住处一向整洁，没什么东西，多余的气味都闻不到，这次倒一股苦药味混着腥气，呛鼻子。
他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穿着单薄的里衣，上身包扎得严严实实。
令雪打开窗户透气，坐到他身边。
三垢从她袖子里钻出来，探头探头：“大人还好吗？”
她伸出手指按在他颈边：“应该死不了吧。你为什么叫他大人？”
三垢爬到令雪肩膀上，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他最早看到我的时候没有说我奇怪，只告诉我大王在养伤，我求他带我见见大王，他就带我去了。他还是大王的师兄——至少暂时是嘛。我觉得要一视同仁，喊大人比较尊敬，就喊大人了。大人是个好人。”
令雪杵着下巴看他，把三垢这句话听进耳朵。
应寒确实是个好人。她以后不再想着杀他了。
她坐了两个时辰，司云徵端了药碗进来才叫醒应寒，他甫一见她，便坐起来问她：“梵净长老对你动刑了吗？”
令雪摇摇头。
应寒仰头把药闷了，令雪在玉牌里翻翻找找，递给他一碟糖渍樱桃，他自然地接过，道了句谢。
令雪稀奇地瞅他几眼，好像发现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和应寒关系缓和，司云徵自然欣慰，没有多待，留他们独处。令雪看到他就想到刚刚的争论，不大高兴，也没和他说什么。
令雪大发慈悲问应寒：“你吃不吃火腿，高澹师兄前几天给我买的，可以分你一点。”
他似乎哽了一下，随即拒绝她的好意：“你自己吃吧。”
她觉得他不识好歹，但顾忌他的身体，只在心里埋怨。
下午的时候应寒又忽然昏迷不醒，令雪摸了他额头，发现他烧得浑身发烫，只能喊来司云徵。
他首先把窗户关上了。
她有点心虚地坐得远些，听见他轻轻叹气，闷头道了句歉，默默回自己的房间待着。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令雪把琉璃灯摆到床头，阿五迎过来卧在她身边，她随手捏捏他耳朵，忽然听见有人叩门，打开一看，竟然是沉华。
他面色苍白，手臂上搭着一领白斗篷，低头冲她笑。
“雪儿忘记带走它了。”
她见斗篷变得干干净净，立刻开心许多。沉华目光扫过室内，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把阿五拂了下去。
令雪还在挂庚安送她的斗篷，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回过身时沉华已经端正坐好，拿出个大肚笑脸陶娃娃朝她晃：“新礼物。”
三垢很有眼色地推着白猫往外走，完全不想留在这里，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沉华不好惹，而且他很烦他，哪里敢继续碍事，倒是阿五笨得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令雪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一个听话的侍从，能按你的心意变成任何样子。”
他手指轻点，陶娃娃落地成人，顶着他自己的五官温顺地在令雪脚边跪下，吓了她一跳：“沉华，你怎么让它用你的脸？”
他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是不是一模一样？”
她迟疑着碰它，它乖巧仰头以便她触摸，令雪眼睛亮起来：“真的像人，还是热的！我怎么叫它再变成别人？”
沉华说：“雪儿给它一缕魂丝，它便与你心意相通。”
令雪照做，让陶娃娃变成司云徵的样子。假司云徵和她眼里的司云徵毫无差别，它站起来，微微俯身，低眉顺眼向她道：“是我不好。”
她立刻笑得乐不可支，沉华眼中蓦然浮上阴翳，待令雪扭头道谢，才恢复温柔可亲的神态：“喜欢吗？”
“很喜欢！”令雪点头，“这次要什么回礼呢？”
“让我多待片刻吧。”沉华扶了扶额，不经意显出几分痛楚。
她有些担忧：“你受伤了吗？你想待多久都可以，这不算回礼。我帮你记上，你以后有想要的我再送也可以。”
“你知道我能听人心……可我无法选择不去听，常被吵得头疼欲裂。监牢里你进的那间石室，其实是我亲手所造。我常常把自己关在里头，虽然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令雪终于明白为什么承生崖出事他反而高兴。怪不得七百年不睡觉，她想到他忍了七百年没有发狂，理解且同情，把陶娃娃收到玉牌里，揽住他肩膀：“要睡会儿吗？临官殿人不多，应该没那么吵吧？”
沉华顺势躺进她怀里，枕着她的腿，语气十分感激：“多谢雪儿。”
令雪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宁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才过一柱香的时间，叩门声又响了。
司云徵的嗓音传进来：“令雪，是师尊。”
没等她反应过来，沉华已经像被正夫撞破奸情的姘头一样躺到床上躲进了被子里，从外面只能看到一团隆起，不知道的人估计只以为是她养的大猫。
令雪不解地挠挠脸，开门去了。
司云徵带来亲手做的桂花糕，放在桌上，斟酌着对她道：“不必把师尊的话放在心上，是我关心则乱。你挂念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不该指责你。”
她越听越喜，直接窝进他怀里：“我怎么会觉得师尊有错呢？师尊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师尊是世上最好的人。”
司云徵一只手揽住她，她的长发穿过他指尖，像她的性子一样软和。
他不无担忧地劝她：“你生来善良，总以真心待人，但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令雪笑吟吟点头：“好，那我只真心对师尊。”
司云徵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随你。”
令雪还记得沉华，没赖他太久，心满意足了就问他：“应寒好些了吗？”
他犹豫一瞬，道：“好些了。我再去照看他。”
司云徵走后，令雪突发奇想，拉开床上的被子问：“沉华，你能听到我师尊在想什么吗？”
他浓密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托得过白的肌肤有几分病态昳丽，令雪竟全然忽视，一心扑在她那个无趣的师尊身上。
沉华自然不会告诉她，司云徵在想要怎样用心保护她，不让她再遇到令她难过的人。
他说：“他觉得雪儿是不懂事的孩子，不知何时才能长大，不知何时才能不必再要他多费心思。”
令雪的喜悦之情被这盆冷水彻底浇灭，她愣在原地，沉华上前抱住她柔声细语地哄：“雪儿在我这里不论如何都是世上最好的人，做什么都没关系。想杀什么人，想救什么人，想得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朋友，当然要帮你做任何事，对不对？”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说：“谢谢。”
“雪儿遇到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雪儿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笃笃笃——
叩门声第三次响起，沉华阴恻恻松开令雪，再次藏到床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至交好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