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本他不对劲》一鱼三毛

5、第五章 数据

　　穿过半个训练场，凌锋把林晞带到了机甲模拟舱预备区。

　　这里靠近训练场的中心，悬浮在场馆的上空，由几条巨大的钢柱和场馆连接。

　　和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机油、冷却液和能量核心运转时的铁锈味道。

　　这里作为现场数据统计的核心，林晞作为旁观生本来不能进，看来凌峰的权限够高，居然能刷开门限。

　　旁边数十台单人模拟舱如同沉默的金属巨兽，排列整齐，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

　　“喏，这里能看到实时操作数据流！”

　　凌锋指着一面几乎占据整面墙的巨大数据屏，上面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机甲参数、模拟战斗画面和操作者生理指标，来不及看完又刷新一片。

　　“比在下面干看帅多了吧！”

　　林晞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真的意外之喜！

　　这些实时数据流，远比旁观席上看到的动作表象更有价值。

　　她立刻开启全方位记录，【模拟舱数据区，信息密度极高，需重点考察。】

　　身旁的模拟舱突然发出声响，林晞侧头，看到了雷欧。

　　他刚从一台模拟舱中出来，额发被汗水浸湿，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径直走向数据屏下方的一个控制台，和负责的教官低声交流，指出刚才模拟程序中一个微小的漏洞。

　　观察细致，用词精准，像个没有感情的检测机器。

　　林晞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悄悄靠近，将录音设备的灵敏度调到最高。

　　雷欧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转过头。

　　他的目光近在咫尺，冰冷地锁定林晞。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凌锋拉着她的手，然后缓缓上移，对上了林晞那双眼睛。那里面是来不及掩饰、充满了想要探究和记录的欲望。

　　雷欧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林晞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

　　耳根控制不住有些发热，她只能用力抿住唇，强迫自己维持表情的自然。

　　雷欧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了她两秒，然后对凌锋淡淡地扔下一句：
　　“管好你的人，别妨碍数据复盘。”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凌锋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林晞的手腕，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嘟囔道：“谁、谁我的人了……”

　　林晞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凌锋滚烫的触感和雷欧冰冷的视线。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训练接近尾声时，林晞仍专注地盯着数据大屏，试图捕捉更多有效信息。

　　凌峰把她带进来没一会，人就不见了，估计是还要训练。

　　在这里如果没有人赶，那她自然是要呆到训练结束的。

　　她没有注意到，在控制台另一侧，教官霍琛的目光偶尔扫过全场，最终在她过于专注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在林晞低头快速记录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人不见好一会的凌锋去而复返。

　　他带着一身未散的汗气和热气，像颗炮弹一样杵在她面前，红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喘着气，咧着嘴，笑容极具侵略性。

　　“喂！呆这么久了，老在这儿看有什么意思？走，带你去下面看看真家伙！”他说着，那只刚刚砸过沙包、满是汗渍的手，就非常自然地再次伸过来，要抓林晞的手腕。

　　这么近的距离，林晞手上的终端拍摄还没关，很容易被发现的！

　　林晞头皮一麻。

　　凌峰也太自来熟了吧！社交距离感为负！

　　她下意识想顺手把光脑收起来，身体往后躲。

　　就在凌锋的手指碰到她的瞬间，一个冷静、低沉，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插了进来。

　　“凌锋。”

　　两个字，像冰水泼进滚油。

　　凌锋动作一顿，不满地扭头。

　　雷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附近，站在几步之外。

　　他好像刚结束另一组训练，呼吸微沉，眼神沉静，此刻正落在凌锋那只伸出的手上。

　　“干嘛？”凌峰没好气。

　　“教官找你。”雷欧言简意赅，目光从凌锋的手，移到林晞死死护着光脑的手腕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啊？现在？”凌峰挠挠头，“哪个教官？”

　　“格斗场的李教官。”雷欧语气平淡，“说你刚才违规用招。”

　　“我靠！哪违规了！”凌锋一下子跳起来，也顾不上带林晞下场了，风风火火就往楼下冲，“老李头就会找茬！等我跟他理论去！”

　　他一阵风似的跑了。现场只剩下林晞和雷欧。

　　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

　　林晞抱着光脑，没完全放松下来。她偷偷瞄了一眼雷欧。

　　他站着没动，也没看她，目光看着楼下凌锋跑远的方向。

　　“谢谢……”林晞小声说。

　　雷欧这才转回视线，落在她身上，又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光脑，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这里不是图书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训练后的沙哑，没什么情绪，但林晞听出了一点提醒，或者……警告？

　　“我知道，”林晞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诚恳，“我就是来观摩一下，不会打扰你们训练的。”

　　雷欧没再说话，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最后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什么也没再说，也转身下楼了。

　　林晞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吐出一口气。

　　好险。

　　差点被凌锋那个愣头青把老底掀了。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光脑，又抬头看看楼下。

　　雷欧已经回到训练区，拿起水壶喝水，侧脸线条依旧冷硬。整张脸都没什么表情。

　　真有那么巧合吗？林晞心里冒出个念头。

　　还是真的只是来传话？

　　她甩甩头，觉得自己多想了。

　　不管了，反正危机暂时解除。

　　她重新打开光脑，把刚才那段也记下来。

　　她低头，在光脑上飞快记录：

　　【干预计划结果评估】

　　【样本B（凌锋）：成功建立初步接触，警惕性低，易于利用。同时社交距离感为负！需严格防范其突然靠近及肢体接触！】

　　【样本A（雷欧）：观察力极强，警惕性高，难以接近。初步判定为【高敏感目标】，后续接触需更加谨慎】

　　【备注：成功进入【机甲模拟舱数据区】，信息价值极高，应列为后续重点观察区域。】

　　写完，林晞忍不住笑笑。

　　这调查真够刺激的，比写小说好玩多了。

　　她抬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块巨大的数据屏。上面正实时显示着洛伊·卡特刚刚刷新的一项动态射击纪录。

　　她看着那个不断跳动的、远超第二名的分数，眼神专注。

　　就在林晞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分析着洛伊那惊人数据背后的反应速度时，一个女声在她身侧响起：“怎么，也被卡特家那小子的花架子迷住了？”

　　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戏谑。

　　林晞迅速收敛心神，侧头望去。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不知何时靠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她穿着便于行动的作训服，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小臂。

　　肤色是健康的蜜色，五官明艳大气，一头深栗色长发绑成高马尾甩在肩后，几缕碎发随意散落在额前，为她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野性。

　　对上她那双眼睛，神采奕奕，带着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锐利。

　　她看起来比林晞年长几岁，不像学员，但也没有教官们那种刻板的威严。

　　“花架子？”林晞下意识重复，目光不由再次扫过屏幕上那惊人的分数。

　　“不然呢？”女人挑眉，抱着胳膊，视线也落在屏幕上，“动态射击追求极致速度，打出来的数据可好看了，是精英少爷最爱的把戏。”

　　“真正在战场上，敌人手段层出不穷，可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打中。”她说着，朝训练场另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看那边。”

　　林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居然是雷欧。

　　他已经结束了基础训练，正走向另一片综合障碍训练区。那里的环境模拟更为复杂，充满了不确定的干扰因素。

　　“看好了。”女人话音未落，雷欧就启动了训练程序。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表演性质，在混乱的模拟环境中，他的命中率稳定得可怕，仿佛一台不受任何干扰的杀戮机器。

　　“战场要的不是纪录创造者，”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是生存者，是胜利者。雷欧的每一项数据或许都不是最顶尖的，但组合起来，他就是最难被杀死的那一个。”

　　这时，旁边动态射击区的纪录榜突然刷新——【Leo】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分数远超洛伊刚才的纪录。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女人似乎毫不意外，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弧度，转头看向林晞。

　　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审视还有一点好奇：“生面孔啊。Beta？这个时间点，能混进这的……有点意思。

　　“我叫韩祈，机甲装备师，偶尔客串一下这群天之骄子的‘机甲保姆’。”

　　听上去像在自嘲，能被安排来这里装备机甲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林晞暗自揣测。

　　韩祈主动伸出手，笑容爽朗，眼神依旧锐利。

　　“你呢？看起来可不像是对着Alpha流口水的小粉丝。你在这儿，找什么呢？”

　　看似随口一说，但是问题却直指核心。

　　事发突然，没想好怎么说，暂时先扯一点跟文科相关的吧。

　　林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我是...来采集点论文相关的素材。Beta对Alpha信息素的感知研究，需要实地观察。"

　　韩祈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笑了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研究？”

　　她突然凑近，声音压低，"那你应该知道，真正优秀的Alpha哪怕收敛信息素时，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磁场。"

　　她指了指正在训练中的雷欧："比如他，现在的信息虽然收敛着，但压迫感却比那些全力释放的Alpha强得多。这才是值得研究的样本，不是吗？"

　　林晞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光脑的录音功能已经悄然开启："您似乎很了解这些。"

　　"整备机甲的时候，总得知道驾驶员的特性。"

　　韩祈直起身，随手抛给林晞一个小型数据储存器，"这里面有几个典型Alpha的战斗数据，算是给'研究人员'的参考资料。"

　　就在林晞接住储存器的瞬间，韩祈突然又补充道："对了，下次想录数据的话，建议换个更隐蔽的角度。你刚才站的位置，反光会暴露摄像头。"

　　林晞握着储存器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个韩祈，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得多。

　　不过现在暂时看不出来她有什么目的。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