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演员的诞生》贪狼星

84、第八十集 不该发生的故事

　　李慕云把弟弟扛进刘铭徽的卧室，轻放在床上并给他盖上被子。看着李小伟熟睡时的难得的安详，他叹口气对身旁的刘铭徽说，“这几年来，是第一次看他睡得这么安详。”
　　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些亲情的什么，心中不禁奇怪，高中与李小伟交往时，从未听他说过关于家中的一切。如果不是有黄铭姐的记忆，她当年在学校礼堂的后台根本认不出这个与“前男友”相貌有几分仿佛的男人。
　　“我们去客厅说吧，”刘铭徽到了客厅，冲了两杯速溶咖啡，递给李慕云一杯，有些无奈地说，“我可不想听到故事的最后一切因我而起。”
　　“不会的，”李慕云狭长的眼中有一丝笑意，“你用不着警惕性这么高。要是想讹你，我早讹了。”
　　刘铭徽轻笑，“那倒是。”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是四房，”李慕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略带嘲讽地说，“也许是因果循环吧，我们的父亲四房太太生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因为天灾或人祸夭折。后来遵从一个命理大师的指点，把当时中学的我送到了欧洲，弟弟送回了中国。”
　　“堂堂美国中华势力的大佬也信因果循环吗？”刘铭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突发地感慨，“就像现在富商、□□都膜拜神明一样。不能说里面都不是好人，但不少人也是做了许多恶吧？有钱来买个心安还是买神明的原谅？”
　　“呵，你这话我大学时对我父亲吼过。也许正因为我们相似，才相互吸引吧？”李慕云调侃地说道。
　　“我皮肤很白，可没你颜色这么重。”刘铭徽貌似答非所问道。
　　“你看来调查过我？是谁告诉你的？吴玫吗？”
　　听到李慕云说到吴玫的名字，刘铭徽心中吓了一跳，虽然两个人在国内偶有出去吃饭，在圈内的信息也是二人参加一些公益活动认识而已。毕竟关系到黄铭姐的事情，她维持表面的镇定，“你不也调查我吗？”
　　“……这不一样，”他摇摇头，起身占到窗边，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我们的初衷不同，你也用不着这么敏感。”
　　“那好，你继续。”
　　“从小我们兄弟分离，没什么感情，小妈也觉得我父亲对她不够好。不停地向小伟灌输负面、歪曲的价值观，乃至对我们的仇视，也许这就是奠定了小伟的性格。”他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味道，“我从巴黎大学毕业后，回国做起投资公司。当时意气风发，就想闯出一番天地。父亲给了我一百万人民币，三年后，我还给他一千万。当事业迈上正轨，我开始寻求亲情，”李慕云转头对刘铭徽说，“也许你们女人觉得这样做太功利太生疏了。男人就是这样，女人的安全感可以来自于男人，男人的安全感却只能来源于事业。”
　　“未必。”她不置可否。
　　“是啊，未必，”又再继续望着被重重暮色侵袭着的城市，李慕云不由地感叹，“那时见到了小伟，他还算单纯，虽说没什么感情，我还是想尽量培养出来。不久，我就在B市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女孩，宋楚菁。在小伟所在学校，也就是你们学校的高中部。当时我只是觉得，她很美，可以成为我众多女友的一个。”
　　“你们男人，总是把女人当做自己战绩，而不把她们当人看，”刘铭徽感叹，“你们男人从来不认为年龄是障碍，只要自己有钱，要长得好些更是了不得。”
　　“当年如果你对我说这话，我会不以为然。现在我的确觉得当年无知和幼稚，到不至于你说得那么邪恶，”李慕云挺拔的背影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以往那些图什么的女孩，要么百般依赖要么就动不动拿分手、生死要挟，这种货色的结果自然是被我踢出局。也许是上天在惩罚我，当我发现自己深深爱上她的时候，她离开了我……”
　　“所以，你说我们的母校是很重要人的学校？”刘铭徽有些想起来李慕云当时那一瞬落寞的神情，“她……”
　　“死了。”
　　李慕云的平静不仅让刘铭徽惊讶，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向的禁忌话题现在能这样对其他人说出来。
　　“起初我认为是巧合，小伟开车撞倒了她。出于同胞之情，通过关系我帮小伟解决了事件，也安抚了小菁的家人。但是却发现，不是巧合……”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头，依然锁不住心头的痛，“有一次，小伟喝多之后我才知道，当时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刘铭徽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果他恨你或者家族，为什么对一个女孩子下手？”
　　“当时我很愤怒，跑到小妈那里，她说是她指使的。刚刚查出癌症末期地她痛恨李家的一切，她当时想，让小伟陪她走。对于自己的儿子她下不了手，只有这样，既能令身为李家长男的我难过，也能……”
　　“不不不，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相信……”
　　“绝大多数母亲都是爱子如命，可惜，她是那极少数。或者说，正因为太爱了，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李慕云苦笑着，“正是自私又极端的性格毁了她，也影响了小伟的人生。”
　　“那后来……”
　　“后来，我当然不能把他们怎样，小伟是亲兄弟，他母亲又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唉，”他叹地一口气，沉重无比，“怪我当时只是厌恶他们，从那时起，开始排斥小伟，不再与他们来往。”
　　“你却一直在关注他，不是吗？不然你怎么能在那时知道我的存在？”
　　“也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义务还是阴暗地想看他们遭报应，小徽，你不用怀疑，我当时真想他们遭到世界上最残忍的报应。”
　　“结果呢？”
　　“小伟那时就变了，原本只是追求奢华，花钱大手大脚，那次之后开始玩弄女性。我前两年才知道，他……”
　　“原来，他也爱上了那个小菁，是吗？”刘铭徽看着做回沙发的李慕云说道。
　　“你……”
　　“毕竟相处过，虽然很短暂，但迹象总是有的。女人的直觉总是可怕地灵敏准确，”刘铭徽靠在沙发上，“当时，李慕伟吸引我的，就是我觉得，我们都是家族的牺牲品。都是没有权利选择生活的可怜虫，注定背负龌龊的私生子名声、被家族排挤。当时我渴望爱，觉得他应该懂。可惜，我错了。”
　　“更遗憾的是，小伟没有你这么光明的内心。”李慕云耳边仿佛响起了交错驳杂声音——

　　“哥，我们去射击场玩吧。”
　　“哥，谈什么恋爱女人多麻烦，娶回家天天唠叨。”
　　“你马子？你问我怎么样？还行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对我感兴趣？她们知道我什么性格的人吗？真正关心我吗？还仅仅是找个帅哥？”
　　“女人啊，就那么回事，玩物而已。她们图我外表和钱，我图她们的□□，很公平。”
　　“李慕云！！你为什么阻拦我！！我要去找小徽！！！”
　　“求求你……哥……给我搞来几克，吸一次，就吸这一次……”
　　“你以为你是什么狗屁东西！李慕云，你就是在报复我！哈哈哈，我没搞成你的小菁，你也没搞成我的小徽，我们都他妈是失败者。哈哈哈哈哈……”

　　对面以往成熟性感的男人，脸色忽而的变化，应该是想起什么？刘铭徽起身拍了他一下，“你没事儿吧？”
　　“啊？哦……没事……”李慕云深呼吸一下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想起一些事情。我继续说吧，后来小伟变本加厉。直到遇上了时任B市某领导的女儿、他的同班同学，也是他的妻子……”
　　“冷姗姗？”她的长相刘铭徽已经记不清了，却记得她在人后那扭曲的表情。
　　“恩，她像个牛皮糖一样粘上了小伟。”
　　“你不能这么说，”刘铭徽拿起靠垫枕在后背，“也太向着你的弟弟了。”
　　“别着急，听我说完，”李慕云理了理他半长的头发，“大概开始的时候，她是有感情的。但当小伟见了他父母之后，就没这么单纯了。她的父亲调查了小伟，知道了他的背景，自然，对于国内贪官来说，有了一个撤退的便捷通道是最好不过的。所以，他们毕业后就来到了美国，不久，冷的父亲也在□□的一次调查风声中，逃到了加拿大。”
　　刘铭徽鼻中冷哼一下，“如果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兴许还管用，现在？戚，就她爸那么大点儿的官儿，引渡回来很简单。”
　　“的确，”李慕云点点头，“冷姗姗的父亲因为贪污巨额公款今年年初被引渡回国，整个过程我们没有对中国官方做过任何阻碍。据说，将会被判处终身监禁。来美国前，小妈就死了，小伟更加孤僻。原本他发现自己的真心，对你认真起来，是不想走的。然而，外表一向有主意的他，却被冷姗姗牢牢攥在手心里。这么说你会说对冷姗姗不公平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刘铭徽耸耸肩，“当时我恢复后，是想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她。她出国了，我就算了，不用觉得我怎样，我是觉得当时学生间的摩擦屁大点的事，没必要老纠结着。那么活，太累，我是个懒人，不想那么辛苦地活着。”
　　“何况，生活本身就很累，如果冷姗姗有你的心胸，你的头脑，我想他们也会过得很好，可惜她不是，”李慕云想起冷姗姗，满脸的不屑，“她却时时记得你，并三不五时地以此成为他们夫妻的引爆点。你不要看小伟花天酒地，这种环境长大的小孩，更渴望家庭的温暖。最后变成了两个人都放下名存实亡的婚姻，各自放浪形骸。你拿国际艾美奖最佳女演员那次，小伟在电视台的直播中看到了你，冷姗姗看到他的表情，立马把电视机砸了。那次，小伟是决心要离婚，就在要办手续前一周，冷姗姗说她怀孕了，推算时间，的确是小伟的孩子。他妥协了。可是孩子的出生并没有给两个人婚姻带来任何曙光……”
　　“孩子就是孩子，婚姻有问题就是有问题，需要孩子维系的婚姻本身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也是对孩子的不公平。”
　　“他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那个时候，反而是我们兄弟的关系缓和了。可惜……”李慕云扶了一下微痛的额头，“……就在孩子死的第二个周末，小伟在夜店吃了第一个含有□□（即□□）的药物……”
　　“这……孩子没了？”
　　“当时是本能地驱使为了孩子还是想明白了什么？我们很少深入地沟通。那个开始有点做父亲样子的小伟去上班，正在玩游戏的冷姗姗嫌孩子哭闹，把孩子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等小伟回来时，孩子已经发起了高烧，晕迷了……那孩子就再也没有醒来……”刘铭徽可怜孩子的表情令李慕云想起了给孩子取名时，弟弟的话，“小徽，你知道吗，那个孩子叫做李京辉。小伟说是纪念他先后失去的两个最爱的女人。那时我才知道，其实是小伟酒后驾驶，纯属巧合，他当初那么说，就像想看我痛苦。我想，那时他是内疚、恐惧、嫉妒冲昏了头脑。”
　　“纪念有什么用？唉，”刘铭徽不知该说些什么，“从那时起，他就……”
　　“小伟从勒戒所出来，坚定了和冷姗姗离婚的念头，双方就这样开始了不停地离婚诉讼。终于，在给付了一大笔赡养费后离婚了。小伟在出了旧金山地方法院的大门时，突然对天大笑，好像要将积郁的一切都宣泄出来。我从没见过那么悚人的笑，前阵子突然急剧消瘦的他，被心理医生初步诊断得了的抑郁症……上周从家里跑了出来……就是你见到的样子了……”
　　“……”刘铭徽不知道李慕云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客观几分偏袒，心中很不好受却是真的。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笑的很迷人的李慕云，笑容中不再是那么简单了。令刘铭徽觉得，可能自己真的要重新认识他了。
　　“小……小徽！！小徽！！！”李小伟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客厅中二人一跳。
　　看到刘铭徽冲进来，李小伟抱住她，“小……小徽……小徽小徽……”喃喃地念着。
　　是小徽还是小辉？刘铭徽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