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时》眠山月

2、第二章 还得是你，我的牛马

　　而在那之前——林晚还在城市里当着牛马。
　　这条路终于蔓延着黑漆漆的夜空，没完没了、无边无际。周遭漫步的欢声笑语里只有林晚走进愈发沉重的夜里，明明是二十多岁精力旺盛的年纪，却在繁杂的牛马生活中生生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年长的林师傅。
　　“林师傅啊，下班啦”小区的门卫大爷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林晚拨了拨稀疏的刘海，抬眼 看向大爷，郑重的回复道“嗯！终于，下班了”
　　“那就快休息去吧，再睡几个小时啊你就又得上班了”面对大爷的精准补刀，林晚心里更苦了。
　　一览无余的出租屋算不上整洁，门口随意堆放的快递盒，椅子上堆放的衣服...只是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些温暖。
　　唯一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疑似没有翻开过的书，林晚似乎是把关于张居正的所有书籍都买齐了，只差看了。
　　她也终于在日思夜想的小床里睡着了，然而连梦境都染着疲惫的灰调。她感觉自己仍在无尽延伸的漆□□路上走着，步履沉重，仿佛鞋底粘着整个现实世界的泥泞。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热闹，更多的人正在尽这夜色之美。
　　就是在这个不知道几线的小城市里林晚除了上大学，二十年的光阴在这里转瞬即逝。她好似被一个无形的牢笼困在这一方天地，自由之身却毫无自由。她从小就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总是能敏感的预感到一些马上要发生的不好的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项技能似乎逐渐被她遗忘了。
　　与此同时，在那片渺无人迹的万古雪峰之间正穿行的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它的速度奇快，一条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只留下一串浅浅的梅花似的足迹。
　　随后在一处空旷的雪地上停了下来，将嘴里叼的一片叶子放在地上，那叶子正散发着光芒。
　　片刻之后原先空白的空气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连接着延绵的雪山。
　　它跳进石门上出现的那个白色漩涡里，连同石门一起不见了。
　　石门后熙熙攘攘的化形小动物中间，那个白色的小身影散发出短暂的光芒后化形为一个十六七岁大的少年摸样，一头银白色的短发，眼珠是清澈的琥珀色，脸蛋带着孩童的圆润，神情却有种超乎年龄的机敏与从容。他身上简单的白色衣袍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
　　他毫不停留，脚步轻快地穿过这个热闹又奇异的集市，对两旁摊位上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灵草、奇异的矿石、以及飘着诱人香气的食物毫不在意，径直朝着集市深处一座更为巨大的、仿佛由整座山冰掏空而成的建筑走去。
　　与人类世界不同的的是，这里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理解的房屋村落，而是根据动物们自己的习性建立起的，可以说是毫无人类痕迹。就连这里的集市摊位也散发着特有的微弱光芒，那些直插云霄的巨大冰柱，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建造，通体发出星星点点的柔光，看不到在云霄上到底支撑着什么。
　　到处寻摸好东西、吃食的特性却与人类一般无二，那些化形还未完全的动物们争执着价格，竟也能看出他们脸红脖子粗的状态。
　　建筑门口的两团冰蓝色火焰跳跃着，像是在迎接即将穿过它们的这个男孩。
　　不知道是不是那团冷焰隔绝了喧嚣的原因，门内出奇的安静，其中流淌着清冷的空气。
　　是一个洞府，却没有半点简陋的意思。正中的大厅穹顶上垂落着无数冰凌，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抬头看时像一片静谧的星空。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听到男孩到来也并没有转身，抑或是正看着这穹顶上的星空出奇。靛蓝色的长袍显得这个身影高大瘦消，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头顶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
　　“长老，启门之叶已带回，那偷盗的野兽也一并处理了”男孩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顿了顿声音，琥珀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色“在外围雪山范围，那异动似乎更为频繁了”。
　　那个被称为长老的身影并未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背起手不再看那星空：“皆为定数，异动也是因果一环，去吧。”
　　见长老不再多言，白芷回身退出了大厅。
　　重新融入集市的他，似是轻松了些许，慢悠悠的挑选着吃食，用几颗彩色的晶石换了一包鼠兔干，想必这晶石便是这里的货币了。
　　与林晚不同，看得出白芷很满意他身处的环境，虽然也是替长老处理族内事宜，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压力。
　　已近深夜，窗外稀疏的灯光忽明忽暗。林晚从梦中惊醒，汗珠不断滚落，发烫的脸颊终于有了一丝冰凉，她的眼神呆滞着，喃喃的呓语：“命运，是属于我的命运...”
　　她坐在床沿，心跳如擂鼓，梦中的那些沉重感仍缠绕在四肢百骸，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总是带给她惊悚，身死他乡的画面总是出现在惊醒之前。
　　林晚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苦笑一声。二十多岁的年纪，活得像被抽空了魂灵的傀儡，连梦境都不肯施舍半分温柔。
　　她高中时突然迷恋上张居正，在紧张的备考时刻也依旧读着关于他的书籍，那时候的她似乎还在理想化的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她总是幻想自己能够和张居正一样勇敢、果决。
　　只是此刻她书桌上放着的那本还未拆封的《风雨张居正》却显得突兀刺眼。
　　夜色沉寂，她望着窗外出神，恍惚间觉得远方似乎有什么在低唤，那声音穿越时空，微弱却执拗，叩击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大概是太累了吧。”她低声自语，重新倒回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
　　而远在千万里之外，那片万古雪域之中，与她梦中残留的悸动，无声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