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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她忍不住抬眼,目光落在沈雪宁脸上,想从那惯有的冷容里找出些端倪,却没察觉自己的打量太过专注。

      沈雪宁最先捕捉到这道视线,眉梢微挑,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试探:“你在看什么?”

      凌素衣心头一慌,连忙收回目光,十指攥得更紧了,含糊道:“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师尊今日……好像比往常累些。”

      沈雪宁闻言,目光落在她惨白的指节上,语气软了几分,伸手将窗边的帘幔往内拢了拢,挡住漏进来的寒风:“累了就回榻上躺着,我守着你。”

      对于方才的问话避而不谈。

      凌素衣本来也不指望师尊能回复她的话,不过下一秒她就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前师尊虽也照拂她,却从不会这般温软,更不会说守着你这样的话。

      她紧张地用手指扣着袖口,耳尖发烫,等沈雪宁走到榻边坐下时,全身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把药喝了再睡。”沈雪宁转身端来药王留下的汤药,指尖还特意裹了层布,避免瓷碗太凉硌着她。

      凌素衣接过药碗,苦涩的药味漫进鼻腔,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紧眉头。

      喝完药,她刚躺下,就见沈雪宁搬了张凳子坐在榻边,拿出一本古籍翻看,却没真的专注在书页上,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不适。

      凌素衣闭着眼,能清晰听见师尊翻书的微微响动,还有她平稳的呼吸声,这些细碎的动静裹着冷梅香气漫过来,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殿外已暗透,银灯的光柔和地洒在榻边。

      她动了动指尖,竟触到一片温热,沈雪宁还坐在凳上,头轻轻靠在榻沿,似乎也睡着了。

      凌素衣心头猛地一跳,连呼吸都放轻了,目光落在沈雪宁垂落的眼睫上,那上面还沾着光,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此刻竟透着几分柔和。

      她正看得入神,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跟着就是洛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师尊!您在吗?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沈雪宁被吵醒,睁开眼时眼底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倦意,见凌素衣也醒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洛瑶就扑了进来,眼眶红肿,衣衫也皱巴巴的,一见到沈雪宁就跪了下去,哭道:“师尊,宗主她们定了我的罪,要我去水牢跪三天三夜!我修为低微,水牢寒气那么重,我哪里受得住啊?您救救我好不好?”

      她哭着哭着,目光忽然扫到榻上的凌素衣,哭声顿了顿,随即爬起来走到榻边,眼眶红红的看着凌素衣,语气委屈又带着点刻意的柔弱:“大师姐,从前都是我糊涂,不该胡乱诬陷你。如今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你在长老们面前说话有分量,能不能替我求求情,别让我去水牢了?我真的会没命的……”

      说着,她还想去拉凌素衣的手,却被沈雪宁一把拦住。沈雪宁挡在凌素衣身前,眼底的温软早已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洛瑶,执法堂的判决已下,岂是说改就能改的?你诬陷同门时,怎没想过后果?”

      洛瑶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却还是不死心,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道:“可我也是被人骗了啊!师尊,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您就忍心看着我去受那个罪吗?大师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求求情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沈雪宁的神色,盼着她能像从前那样护着自己。

      凌素衣坐在榻上,看着洛瑶这副茶里茶气的模样,想起后山撞见的那一幕,还有她之前的诬陷,心口的那点犹豫瞬间消失。

      她攥紧被角,语气平静却坚定:“洛师妹,做错事就该受罚,我不能替你求情。”

      洛瑶听见凌素衣的话,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泪掉得更凶,转而又扑向沈雪宁,死死拽住她的衣袖不肯松手:“师尊!您再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水牢那么冷,我真的撑不过三天的!”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沈雪宁的衣料里,语气里满是哀求,连姿态都放得极低。

      可沈雪宁只是皱紧眉头,抬手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眼底的冷意比之前更甚:“够了。”

      这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像块冰砸在洛瑶心上。她愣愣地看着沈雪宁,仿佛不敢相信昨日还总护着她的师尊,此刻会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执法堂的判决,无人能改。”沈雪宁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语气再无半分波澜,“你若再纠缠,休怪我按门规处置。”

      洛瑶的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沈雪宁已经转身走向殿门,抬手做出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尊……”洛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只剩满满的绝望。可沈雪宁连头都没回,只冷冷道:“出去。”

      洛瑶看着沈雪宁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眼榻上的凌素衣,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求不到情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深深看了沈雪宁一眼,才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清寒殿,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凌素衣坐在榻上,全程都看呆了。

      她从没想过沈雪宁会对洛瑶这般强硬,甚至不留一丝情面。

      从前哪怕洛瑶犯了错,师尊最多也只是轻声斥责,可这次……她下意识看向沈雪宁,见她正转身往榻边走,眼底的冷意还没完全褪去,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悄悄柔和了几分。

      “吓到了?”沈雪宁走到榻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动作依旧轻柔,“不必在意她。”

      凌素衣摇摇头,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看着沈雪宁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方才洛瑶的哭闹、绝望,都成了衬托,师尊此刻的温柔,是只给她一个人的。

      殿内恢复安静,凌素衣望着沈雪宁的侧脸,心头忽然敞亮,这份温柔或许会像晨露易逝,但此刻掌心还留着她摸发顶的温度,耳旁还绕着她软声的安抚,这样拥有过,就够了。

      沈雪宁似是察觉到她的出神,转身时眼底冷意已散得干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睡吗?”见她摇头,又转身去茶几倒了杯温水,指尖先碰了碰杯壁,确认不烫才递过来。

      往日她从不会留意水温,凌素衣捧着温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觉得,哪怕这份温柔有尽头,此刻的暖意,也足够焐热往后许多个日夜。

      凌素衣在清寒殿住了足有五日,沈雪宁几乎推了所有事守着她。

      可魔气在体内盘桓太久,却始终没有去除的办法,夜里常被心口的灼痛惊醒,她知道,五脏六腑正在被魔气慢慢啃噬,再找不到破解之法,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这几日的沈雪宁,温柔的让凌素衣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晨起时,榻边总摆着温好的粥,她看书时,沈雪宁会悄悄将暖炉挪到她脚边,甚至她咳得厉害时,对方会亲自替她顺气。

      负雪峰的名字,原是因这山终年落雪,厚厚的积雪压满整座山头,四季都不见消融,才得此名。

      而凌素衣此刻被困在这冰雪山间,体内魔气日夜啃噬着五脏六腑,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日日都生出求死的念头。

      唯有沉入睡梦,才能暂时麻痹这钻心的痛。再加上殿外天寒地冻,被窝里却暖得让人不愿离开,她便连白天的时光,也都用来蜷缩在榻上昏睡,以此熬过难捱的时日。

      许是白天昏睡太久,这天夜里凌素衣竟醒得比往日早了些。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先觉出异样,自己没有躺在软榻上,而是陷在一片温热里,周身进入熟悉的冷梅香。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才发现自己正被沈雪宁抱着,对方的胳膊环在她腰后,力道轻却紧实,小心翼翼却又像是怕她给摔下去。

      “还疼吗?”沈雪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深夜特有的低哑,没等她回答,又轻轻叹了口气,“再等等,办法很快就有了。”

      凌素衣鼻尖一酸,正想开口,忽然有湿湿热热的东西落在她脸上,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她心头猛地一震——那是泪。

      凌素衣再睁眼时,殿内已没了沈雪宁的身影。

      银灯的光弱了些,榻边的凳子空着,连昨夜那点冷梅香都散得干净,仿佛昨夜被拥在怀里的温热、落在脸上的泪,全是她疼到恍惚时做的梦。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浑身骨头像被锤子碾过般酸痛,指尖刚碰到被褥,又忍不住蜷了蜷,魔气带来的痛感从不会打招呼,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缠上来。

      她正揉着发僵的腰,却见沈雪宁端着药碗从外间进来,指尖还沾着点殿外的寒气,见她醒了,语气软了几分:“身子还痛?”不等她回答,就将药碗递过来,“先喝药,夜里我再给你输点灵力。”

      凌素衣顺手接过药碗,才想起这几日沈雪宁总这样,每晚都会在她榻边多待两个时辰,指尖抵着她的后心,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漫开,一点点压□□内乱窜的魔气,让她能少受些痛。

      只是昨夜的温存太过特殊,此刻见沈雪宁神色如常,她倒有些恍惚,分不清那夜的拥抱是真的存在,还是自己疼极了生出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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