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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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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素衣骑着灵驹进入边境雾林时,正午的日头正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林间却静得反常,没有村民的烟火气,没有宗门哨站的值守印记,连传讯弟子提及被冲毁的哨站,都只剩一片覆满荒草的空地,地面连半块断裂的木柱、一粒焦黑的炭屑都寻不见。
她翻身下马,动作轻缓利落,指尖凝出一缕淡灵力,缓缓扫过四周。
灵力所及之处,既无妖兽的爪痕、气息,也无人类踏过的脚印、灵力残留,仿佛这片土地已被时光尘封数十年,连风拂过草木的声响,都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凌素衣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凝重,没有半分慌乱,当即翻上灵驹,蹄声在空旷山道上来回回荡。
赶回宗门大殿时,凌素衣衣摆虽沾着边境的尘土,气息却平稳如常:“宗主,边境竟空无一人。哨站、村民踪迹全无,过往生活痕迹皆被抹去,绝非妖兽异动所能造成。”
宗主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茶水溅在案上。
他起身踱步片刻,沉声道:“此事诡异,恐藏大患。”随即召来三位宗内资深长老,皆是宗门修为深不可测之人,“你们随我前往探查,素衣你近年修为精进,亦一同前往,多观多学,积累应对诡事的经验。”
凌素衣刚要应下,殿外忽然传来洛瑶的声音,带着娇蛮的执拗:“宗主!弟子也要去!师尊若遇凶险怎么办?弟子虽修为不及长老,却也能出力!”
众人回头,洛瑶正拉着沈雪宁的衣袖,眼神急切。宗主面露难色,边境情况不明,洛瑶修为尚浅,带上恐成累赘。
没等宗主开口,沈雪宁轻轻拍了拍洛瑶的手,看向宗主道:“宗主放心,阿瑶我会全程护着,不让她添乱,带她去也能多见识一番。”
有沈雪宁担保,宗主不再反对。
此时,药王峰主提着药箱走进大殿:“边境之事或与毒物、异术有关,我同去,可应对突发伤病。”
一行六人整装出发,行至半途,药王峰主放缓灵驹速度,与凌素衣并行,压低声音道:“素衣,昨日查沈峰主的汤药,除碧暖尘外,还藏着极淡的忘忧草粉末。”
凌素衣眸色微沉,忘忧草不伤人,却能让人悄然放松警惕、易受影响,难怪师尊先前对洛瑶深信不疑,即便自己提醒,也不愿怀疑。
“还有这个。”药王峰主指尖捏出一点淡绿色粉末,“从洛瑶偏殿窗台找到的,与边境迷踪粉成分一致,撒在地上可掩踪迹、扰灵力探查。”
凌素衣看着那点粉末,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没有半分疑意外露,只淡淡颔首:“峰主所言极是,若无确凿证据,还是不要惊动师尊的好,免得打草惊蛇。”
她抬头望向前面,洛瑶正凑在沈雪宁身侧,语笑嫣然,与方才殿中执拗求行的模样判若两人。前方山道渐渐被雾气笼罩,灵驹蹄声放缓,凌素衣眼底却愈发清明。
穿过满是晨露的山道后,前方雾气愈发浓重,连视线都被压得只剩丈许范围。
药王峰主侧过身,与凌素衣的距离又近了几分,指尖拢在唇边,声音压得很低:“昨日我派去跟踪洛瑶的弟子传回消息,说洛瑶回偏殿后,关了门窗写东西,弟子隔着窗缝看,纸上只反复写着‘雾林有瘴,避东侧’六个字,写完还对着纸条叹了口气,像是不好开口。”
闻言凌素衣眸色低沉,东侧瘴气,想来是洛瑶知晓些边境的隐秘,却不愿明说。
她刚要追问,药王峰主又道:“我那弟子还说,洛瑶写完后没等旁人,只在窗下挂了串彩色纸鸢,约莫一炷香后,一只白羽灵鸟飞来,啄走纸条时还丢下颗红色珠子,洛瑶接过珠子就藏进了袖中,神色慌乱,像是怕人看见。”
两人凑得近,说话时气息几乎裹在雾气里,药王峰主手中的药箱偶尔蹭到凌素衣的佩剑,发出极轻的叮声。
这一幕落在前方的沈雪宁眼中,觉得特别的刺眼,凌素衣素来少言,连与自己说话都多是恭敬,此刻却对着药王颔首细听,神色比平日里柔和不少。
药王更是难得有这般耐心,两人头靠在一起,倒显得她与洛瑶像局外人,心口莫名窜起一丝烦躁,连握着兽毛的手都紧了几分。
沈雪宁素来冷面,从未有过这般失态,可看着两人亲近的模样,那股烦躁压都压不住,终究还是开口喊了声:“素衣。”
声音穿透雾气,稳稳传到凌素衣耳中。她当即直起身,神色瞬间恢复沉稳,只眼底还留着几分议事时的凝重,勒住灵驹回头,语气恭敬又稳妥:“师尊,怎么了?”
被这一问,沈雪宁反倒愣了。
她望着凌素衣坦荡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荒唐,不过是弟子与峰主在一起商议事情,她何必心绪不宁?
指尖悄悄松了松快被拔秃了的兽毛,沈雪宁眼神不安地避开凌素衣的目光,语气依旧冷淡,却多了几分不自然:“没什么,只是……”
话没说完,身侧的洛瑶立刻凑过来,拉着沈雪宁的衣袖晃了晃,声音娇软:“师尊,您是不是累了呀?要不要歇会儿?”
被洛瑶打断,沈雪宁才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在凌素衣身上,找了个借口:“有没有水?洛瑶想喝水。”
洛瑶先是一怔,随即眨了眨眼,语气带着无辜:“师尊,我不渴呀……”她心里疑惑,沈雪宁向来关注着她的动向,怎会不知道她并不渴?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师尊想跟大师姐说话,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失落,却没多说,只乖乖坐着。
凌素衣闻言,立刻从行囊中取出水囊,怕水洒出来,还特意用灵力裹了层薄罩。她驾着灵驹上前将水壶递向沈雪宁,可沈雪宁没伸手,只指尖轻点水囊,示意递给洛瑶。
洛瑶伸手去接时,心里的失落渐渐翻成委屈,师尊眼里还是有师姐的,连递水都要借着自己的由头。指尖刚碰到水囊,她手腕微微一滑,哗啦一声,水大半泼了出去,正好洒在沈雪宁的衣襟上,冰凉的水渍瞬间晕开。
洛瑶瞬间慌了,眼眶红彤彤的,又是那个黏糊糊的小孩子哭声:“师、师尊!对不起!是我没接稳……师姐,都怪我,害师尊沾了凉水……”她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地用袖子去擦沈雪宁的衣襟,整个手掌都在发抖,像是真的怕沈雪宁会生气。
沈雪宁眉头微蹙,没理会衣襟上的水渍,反倒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洛瑶身上,看向凌素衣,声音压得低了些,语气却依旧冷淡:“边境之地危险,你待在我身边最安全。”
这话的意思,凌素衣瞬间懂了,师尊是让她离自己近点。
向来对什么事情都淡淡反应的凌素衣,此时耳尖在听到这句话后,悄悄的红了,眼底一闪而过难以掩饰的喜悦,但她强行压下这股格外兴奋的情绪,如往常师徒之间,礼貌地躬身应道:“弟子遵令,定守在师尊身边。”说罢,往后退了半步,刚好站在沈雪宁身侧,既不逾矩,又能随时护着,模样像极了守着主人的忠犬。
洛瑶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更委屈了,却不敢耍性子,只小声说:“师尊,我也会跟紧您的,不添麻烦。”
沈雪宁没说话,只抬手拢了拢衣襟,目光望向雾气深处:“先赶路,到了雾林再查瘴气的事。”
凌素衣应了声“是”,眼角余光偶尔落在沈雪宁身上,眼底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洛瑶跟在后面,攥着袖中的红色玉珠,眼神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