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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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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那枚蟠龙玉佩发了好一会儿呆,脑子里乱糟糟的。
最后,还是把它塞回了他手心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对自己又说了一遍,算是安慰。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操碎了心”。
这人一直昏睡着,高热反复不退,嘴里偶尔会含糊地吐出几个我听不清的音节。
我只好日夜守着,换药、擦身、喂水喂药。
喂药是最麻烦的,他牙关紧闭,我得用竹片一点点撬开,再把药汁慢慢灌进去,十勺里能咽下去三勺就不错了。
我一边喂,一边忍不住跟他念叨:“我说你啊,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我这上好的人参、草药,可都给你用上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岂不是亏大了?”
当然,他听不见。
屋子里只有我和他,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对着一个昏迷的人自言自语。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正给他换腰间的药,手刚碰到绷带,就听见一声抽气声。
我动作一顿,猛地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醒了。
那双眼睛很好看,很黑,但因为刚醒,里面全是茫然和警惕,像只受惊的小鹿。虽然用“小鹿”来形容一个战场上拼杀的男人有点奇怪,但他当时那眼神,真就是那样。
他下意识地想动,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别乱动!”我赶紧按住他肩膀,“伤口才刚结痂,挣裂了又得受罪。”
他僵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警惕变成困惑。
他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你……是?”
“我叫许泠,是个大夫。”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你在山里受了重伤,是我把你捡回来的。”
他眼神里的困惑更浓了,像是在努力回想,但很快就露出了痛苦。
“那……我……是谁?”他问,声音虚弱。
我愣住了。
不是吧。
真让我碰上了?话本子里才有的失忆?
我试探着问:“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努力了半天,最后摇摇头。
“……头疼……什么都想不起……”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莫名软了。
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可怜人。
“想不起就别想了,”我语气缓和下来,“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我端来一直温着的米汤,扶他起来,一点点喂他。
他倒是很配合,乖乖地喝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那眼神干干净净的,带着点依赖,跟刚才那副警惕的样子判若两人。
喝完了,他靠在枕头上,脸色还是白,但精神似乎好了点。
他看着我,忽然小声问:“那……我怎么称呼你?”
“我叫许泠。”
他点点头,很认真地重复:“许泠。”
然后,他又看向我:“那我……我叫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
我哪知道他叫什么?难道要我跟他说“你可能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因为你身上有块龙纹玉佩”?
我看着他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无助的眼睛,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算了,在他想起来之前,总得有个名字叫着。
我随口说道:“要不,你先叫‘阿愿’怎么样?愿你早日康复,也愿你……早点想起来。”
“阿愿……”他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点了点头,“嗯,阿愿。”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弯着,那股子虚弱都压不住的俊朗劲儿又透了出来,还带了点乖巧。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有点不自在,赶紧端起空碗:“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好像对这个新名字,和他这个新的开始,接受得还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