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醋意微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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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城的喧嚣掩盖了暗流，却也汇聚了八方来客。为了进一步核实"蚀骨沼渊"的线索，并打探更多关于魔族运输线路的细节，颜迟带着慕容离，踏入了一座名为"醉仙居"的仙家酒楼。
此处与凡俗酒楼不同，灵气氤氲，白玉为阶，琉璃作瓦。来往皆是修士或有些道行的精怪，空气中弥漫着灵酒的醇香与各式法宝的微弱波动。她们依旧做了易容，慕容离是清冷少年模样，颜迟则掩去了过于秾丽的容貌，显得温婉几分。饶是如此，慕容离那经由仇恨磨砺出的冷峻气质，以及易容也难以完全掩盖的清丽轮廓，在踏入酒楼的瞬间，还是吸引了不少若有若无的视线。那些目光或探究，或惊艳，或带着别样的心思，在她们身上流转。
两人拣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几样灵食和一壶清茶，看似在享用，实则耳听八方，捕捉着邻桌或高谈阔论、或低声密语中可能蕴含的信息。慕容离坐姿笔挺，神情专注，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那专注的侧颜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冷动人。
酒过三巡，楼内气氛愈加热络。就在慕容离凝神细听隔壁一桌修士谈论边境异动时，一道略显轻浮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初次来望海城？"
慕容离抬眸，见一锦衣华服、头生一对小巧玉角的年轻男子站在桌旁，手持玉扇，面带自以为风雅的笑容。他气息不弱，带着明显的妖族特征，目光正毫不掩饰地落在慕容离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兴趣。
是玉蛟一族的少主，敖玉。在此地颇有些名声，以风流自诩，最喜结交貌美的修士，不论男女。
慕容离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不欲多生事端，只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移开目光，继续之前的倾听姿态，完全将对方视为无物。
然而敖玉却仿佛没看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玉扇"唰"地展开，带起一阵香风，笑道："相逢即是有缘。我看道友气度不凡，心生仰慕，不知可否赏脸，共饮一杯？这醉仙居的'碧凝露'可是难得的佳酿，配得上道友这般风姿......"他说着，竟伸手要去拿慕容离面前的茶杯。
他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只纤纤玉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自然地挽上了慕容离的手臂。那手指白皙修长，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紧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便半靠了过来，几乎依偎进慕容离的怀里，带着一股清雅的、混合着药草与独特暖香的气息，瞬间将慕容离笼罩。
是颜迟。
她不知何时已凑近，此刻正仰着脸，对着愕然的敖玉，巧笑嫣然。那笑容明媚得晃眼，如同春日最绚烂的桃花，眼底却不见丝毫暖意，只有一片疏离的、带着隐隐锐利的冰霜，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颜迟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撒娇般的依赖，尾音微微上扬，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小钩子一样刮过敖玉的脸，"我家师妹年纪小，怕生，不喜与陌生人交谈。扰了公子雅兴，实在对不住。"她刻意加重了"我家师妹"四个字，语气亲昵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事实。挽着慕容离手臂的力道紧了紧，姿态占有性十足，像护食的猫儿，明确地划出了界限，不容他人觊觎。
慕容离的身体在颜迟靠上来的瞬间，猛地僵硬，脊背绷得笔直。
鼻尖完全被颜迟身上特有的气息占据，手臂上传来的温热与柔软触感清晰得不容忽视，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和气息轻轻拂过自己颈侧的微痒。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悸动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心跳骤然失序。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并非不能，而是......心底深处，似乎并不排斥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甚至有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与安心。
她只能僵直地坐着，任由颜迟挽着，感受着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和耳根不受控制蔓延开的热意，那热度几乎要烧透她的冷静自持。
（她为何要如此？仅仅是为了解围吗？）
慕容离脑中一片混乱，所有的注意力都无法再集中在收集情报上，全被身旁这个温热的身躯和那萦绕不散的馨香所占据。
敖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看着眼前姿态亲密的"师姐妹"，尤其是颜迟那看似含笑、实则冰冷警告的眼神，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撞到了铁板。这"师妹"分明是有人护着的，而且护得紧，那占有欲几乎凝成了实质。他虽风流，却不蠢，深知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眼前这两个女子，气息虽内敛，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呃......是在下唐突了，唐突了。"敖玉讪讪地站起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拱了拱手，连忙转身退开，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多留片刻，连那柄心爱的玉扇都忘了拿。
待那令人不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颜迟才仿佛卸下重担般，松开了挽着慕容离的手，重新坐直了身体。那温暖的触感骤然离去，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让慕容离竟觉得有些不适。颜迟拿起桌上的团扇，轻轻摇动，带起细微的风，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性、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宣示主权、眼神凌厉的人不是她一般。
慕容离感觉到手臂上一空，心中竟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到的失落。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那莫名的异样和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蹙眉看向颜迟，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别扭与赧然："多此一举。" 她自己也能打发走那人，何须她......何须她做出那般亲密的姿态。
颜迟闻言，摇扇的动作一顿，侧过头来看她。那双桃花眼里瞬间盈满了戏谑的笑意，像只偷吃了蜜糖的狐狸，将所有的真实情绪完美地隐藏在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然而细看之下，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深处，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冷意。
"小没良心的，"她用扇子轻轻点了点慕容离的肩头，动作亲昵自然，"我这是帮你挡桃花劫，免得你被这些不入流的家伙缠上，白白耽误了我们追查正事的功夫。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怪我多事？"她说着，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嗔怪，几分试探。
她笑得狡黠，歪着头追问，目光紧紧锁住慕容离微微泛红的耳廓："还不快谢谢我？嗯？"
慕容离看着她那理直气壮、倒打一耙的模样，一时语塞。耳根的热意尚未完全消退，面对颜迟这明显是借题发挥、真假难辨的调侃，她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谢谢她？谢她什么？谢她......方才那样挽住自己吗？谢她让自己此刻心乱如麻？
这个念头一起，慕容离只觉得脸上也隐隐发起烫来。她猛地别开脸，看向窗外熙攘的人群，紧抿着唇，不再说话，试图用冷硬的外表掩饰内心的波澜，唯有那微微泛红、如同染了胭脂的耳廓，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暴露了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的内心。
颜迟看着她这副难得吃瘪又强自镇定、连脖颈都透出淡淡粉色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漾开层层涟漪。她摇着团扇，心情颇好地品了一口杯中已微凉的灵茶，那茶香似乎也带着一丝甜意。
酒楼依旧喧嚣，人声鼎沸，方才的小小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已散去，湖面却已不再是原来的平静，水下暗流涌动。
某些未曾言明、却在一次次生死与共、朝夕相处中悄然滋长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疯狂滋长，缠绕上彼此的心房。那若有若无的醋意，那下意识的占有，那心照不宣的靠近，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渐渐清晰的事实。生，缠绕上心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醋意微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