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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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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小院,夜凉如水。
陈云霁在桂树下沏了一壶新茶,对面,墨等闲依旧懒散地靠在树上,仿佛白日的生死搏杀不过是一场热身。
“你的灵气,太亮了。”墨等闲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抬手遮了遮眼,仿佛真被那无形的晨曦刺到。
陈云霁尚未回话,周遭的虫鸣却骤然死寂。
并非噤声,而是被一种更深沉的“静”所吞噬。空气中弥漫起若有似无的檀香与冥纸的气息。
墨等闲按在傩面上的手微微一顿,嗤笑:“有客到,还是不走门的。”
院墙的影子如同活物般流淌起来,汇聚成人形。慕容之摇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玉骨扇,笑吟吟地从影中迈步而出,一身墨色长袍闪烁着青铜般的光泽,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哟!二位,别来无恙啊?”他说的字正腔圆,目光先在陈云霁身上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这位便是仙使大人吧?果然光风霁月,跟我们这地界儿……嗯,挺般配。”
最后两个字,他是对着墨等闲说的,语气里的揶揄毫不掩饰。
墨等闲连眼皮都懒得抬:“有屁快放。”
慕容之也不恼,自顾自地在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杯本该属于墨等闲的茶,一饮而尽。“啧,仙家的茶,淡出个鸟来。”他放下茶杯,神色却收敛了几分戏谑,“咱先说正事,桃林那‘病魅’的根脚,我查清了。”
他指尖在桌面一点,一缕黑气溢出,勾勒出一个扭曲的、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符文。
“是‘十一鬼疫’的先锋。”他看向陈云霁,“仙使大人,你们仙家人的安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就在陈云霁凝视那符文,感受其中不祥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凛冽的气息如山岳般轰然降临!
夜空之上,月华仿佛被无形之力攫取,凝聚成一道玄色身影。沈玄胤踏空而下,深灰色的发丝飞扬,王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他本身就是规则。
他甚至未看院中几人,目光直接落在慕容之身上,冰冷的两个字砸下:
“解释。”
慕容之“啪”地收起扇子,指着桌上那即将消散的符文:“喏,就为这玩意儿。惊动您老人家的大驾,真是不好意思。”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沈玄胤目光扫过符文,眼神骤寒。“污秽之物。”他抬手,一道赤红色的妖火凭空而生,瞬间将符文烧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直到此时,他才仿佛施舍般,将目光第一次正式投向陈云霁和墨等闲。
小小的院落,四股强大的气息相互碰撞、试探,却又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陈云霁起身,对沈玄胤微微颌首
沈玄胤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未予回应。
墨等闲则终于从树上跳下,傩面上的红绳铃铛发出一声轻响,他站在陈云霁身侧半步的位置,姿态看似放松,却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十一鬼疫,究竟是什么?”陈云霁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这次,是同时问向慕容之和沈玄胤。
慕容之耸耸肩,看向沈玄胤,示意他来说。
沈玄胤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古老的清算。上一次现世,在千年前。”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墨等闲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上一次镇压它们的,是上一代傩戏传人。”
墨等闲按着傩面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陈云霁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以及沈玄胤话语中未尽的意味。
慕容之适时地插话,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他笑容灿烂,话却如同诅咒:
“恭喜各位,咱们好像……撞上千年一遇的大麻烦了。”
夜风吹过,桂树摇曳,暗香浮动。
四人立于月下,沉默不语。
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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