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好香啊》悠米尤

20、第 20 章

　　晏清离得实在是很近。

　　近到孟舒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变红。

　　他眼神四处乱飘，急忙坐回原位。

　　孟舒与抬头望天，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晏清脸皮原来这么薄。

　　边上的晏清一动也不动，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像个鹌鹑一样，应当是在调理自己。

　　四下无声，周遭都安静的很。

　　孟舒与晚饭的时候其实喝了点酒。

　　桌上的氛围实在太好，梅子酒又格外的清甜。

　　如今整个人平静下来又被冷风一吹，脑袋便有些昏沉了。

　　心里原本被死死压住的情感也开始丝丝缕缕地冒出了头。

　　丞相夫妇和孟舒宁都对他说，他们是一家人。

　　可是他没有家人。

　　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孤儿，十八岁以前，他都生活在福利院里。

　　福利院的小朋友大多都会被好心人领养。

　　孟舒与小时候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圆又大。

　　也曾经有不少人想过要领养他，但是他们最终都放弃了。

　　他们都会摸着孟舒与的脑袋，叹息，“多好的孩子啊，可惜……”

　　孟舒与身体不算很好，他抵抗力不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生病。

　　没人想领养回去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更何况这个孩子以后还会分化为一个普通无比的beta。

　　孟舒与也曾期待过，期待会有人不嫌弃他，期待有人会将他抱在怀里说“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期待次次落空，孟舒与认清了现实，也就不再幻想了。

　　或许他就是没人要。

　　现在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了。

　　孟舒与内心却无比挣扎。

　　他知道自己现在拥有的都是原主的，他只是一个外来人。

　　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偷窃了他的亲人。

　　或许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在如此温暖的环境中坚守自己的那份漠然。

　　更何况这份温暖他渴求已久。

　　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不再需要。

　　它就像是一颗被泥土深深压在地底的种子。

　　干瘪又暗淡。

　　可是温柔的春风拂过，湿润的雨水落下，它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根系疯长，冲破了身上的沉重，冒出了嫩绿的芽。

　　孟舒与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是孟舒与就好了。

　　可他不可能是。

　　他只是一个占据了孟舒与身体的外来者，一个偷走他亲人的盗贼。

　　孟舒与对原主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

　　他不该这样。

　　“晏清。”

　　他突然喊了一声身边的人。

　　“嗯？”

　　晏清脸上的温度早就降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孟舒与没有去看他，依旧望着月亮。

　　他喃喃道：

　　“你说，人死之后还会有感知吗？

　　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

　　晏清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接话，他盯着孟舒与的侧脸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会吧。

　　据说人死后会化成天上的星星，远远地保佑着地上的人。

　　星星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们那么高，一定可以将地面上看得清楚明白。

　　就像我们在屋顶上，也可以将整个京城都看清一样。”

　　晏清拍了拍孟舒与的肩膀，轻声道：“伯父伯母也一定在保佑着你。”

　　孟舒与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去纠正晏清。

　　孟舒与第一次听系统讲述原主的身世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主父母做了十几年的海上生意，那条路也走了成千上万次。

　　怎么会突然遇难。

　　可时系统带他穿越过来花费了太多的能量，马上就要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将一些基本要素和第一阶段的任务告知他后，便进入了休眠状态。

　　孟舒与在系统休眠的前一秒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原主的父母死亡原因是不是有问题？”

　　系统没有回复。

　　就当孟舒与以为系统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的时候，那道电子音又出现了。

　　他只说了一个字。

　　“是。”

　　孟舒与这两年多以来一直在寻找原主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

　　即使系统说过，原主和他们做过交易，是心甘情愿将身份借给他的，孟舒与还是想做些什么。

　　他不能白白占了人家的身体。

　　如今，孟舒与觉得自己占得有些太多了。

　　他除了尽快找到原主父母的死因，来向原主致歉之外，别无他法。

　　孟舒与此前以为，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死后却实实在在的有意识，并且来到了这个世界。

　　或许原主的意识正在世界的某一处观察着他吧。

　　在任务完成之前，就让他卑劣地感受一回有家人的感觉，可以吗。

　　他不会占据太久的。

　　可以吗？

　　*

　　晏清一手撑着脑袋，目光在孟舒与的侧脸上描摹。

　　他一定是很想自己的父母吧。

　　晏清也听说过孟舒与家里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起作用，不过从孟舒与周身的氛围来看，应当是没起作用的。

　　晏清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他搜刮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词句，也没找到一个适合说出口的。

　　鼻尖忽然萦绕上了梅子的气息，晏清低头去看那壶酒。

　　那个小瓷瓶稳稳当当的摆在瓦片上。

　　酒没有洒，哪里来的味道？

　　晏清又看向孟舒与，却见到一颗晶莹的泪珠自他眼角滚落，滑出一道湿润，最终消失于鬓角。

　　他呼吸一窒，没有了心思去琢磨哪里来的味道，下意识抬手去擦。

　　手指伸到半空却突然转了方向，晏清按着孟舒与的肩膀，一起伏低了身子。

　　他们姿势颇为诡异，下身还保持着坐的姿势，上身又紧紧挨在屋顶瓦片上。

　　孟舒与眉头微皱，“你干什么？”

　　晏清另一只手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

　　“嘘。”

　　他又指了指院内，孟舒与顺着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孟舒宁从他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孟舒与反应过来后将身子伏地更低。

　　“兄长怎么这个时间出门。”

　　他声音压的很低，只是气声。

　　晏清偏头蹭了下耳朵，同样用气声回。

　　“我不知道啊。”

　　梅子的气息越发浓郁，晏清几乎已经确定这味道是孟舒与身上的。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见孟舒与脸上只有紧张，没有了刚刚那副脆弱的模样。

　　晏清悄悄想，孟舒宁为什么出门他不知道，不过这门出的好。

　　鼻尖的味道竟慢慢开始变淡，晏清不明所以，但也无法控制，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目送着孟舒宁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孟舒与坐了起来。

　　“我们还是快快下去，不知道兄长什么时候回来，在这里太危险了。”

　　晏清突然发现孟舒与眼睛好像有些红。

　　“你眼睛……”

　　他说出口的一瞬间便想给自己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舒与愣了一瞬，嘴角费力扬起一抹弧度。

　　“风太大了，被吹的，是不是很红啊。”

　　“嗯。”

　　笑得可真丑。

　　他忽然觉得应该给孟舒与一些独处空间，将孟舒与带回地面后，便催促着他去睡觉。

　　“都什么时辰了，你赶快去睡觉吧，明天你用上职小爷可不用，你可不能和我学。

　　去晚了你的那个同僚又要阴阳怪气了。”

　　他推着孟舒与进屋，又帮他关好了门。

　　“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晏清在孟舒与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屋里的灯熄灭，他才回过神来。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他在这干什么。

　　像个变态一样。

　　这一动作也让晏清骤然发现，他忘记把大氅还给孟舒与了。

　　眼前的门是他亲手关上的，孟舒与吹了灯，可能已经休息了。

　　晏清不好将衣服直接扔在院子里。

　　他叹了一口气。

　　下次来再还给他吧。

　　他从院墙出跳了出去，原路返回。

　　只是路上却突然碰见了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那人黑黢黢的，只是一个背影。

　　可仅仅是一个背影，晏清也不会认错。

　　好似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道身影回过头来。

　　“你怎么在这？”

　　“殿下怎么在这里？”

　　太子披着黑色的披风，头上带着兜帽，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晏清依旧拿出了自己的固用理由。

　　“我迷路了。”

　　太子面色坦荡，默了一瞬也道：“我也迷路了。”

　　晏清睁大了眼睛。

　　哈？

　　你也迷路？

　　京城和你家似的，你在闭着眼都能找到路的地方迷路了？

　　晏清头一次发现原来迷路这个理由这么不靠谱。

　　他得找个新的理由了。

　　太子似乎也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他转移了话题。

　　“一起回去？”

　　“行。”

　　两人一路无言，保持着诡异的默契。

　　直到到了宫门口，太子突然叫住了他。

　　太子：“你和孟舒与是朋友？”

　　晏清：“昂。”

　　太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似乎在孟舒宁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情。

　　“朋友之间也要保持点距离。”

　　晏清：“？”

　　“为什么。”

　　晏清不理解也不接受。

　　“就算殿下是太子也不能干涉我交朋友吧。”

　　他脑子难得好了一回。

　　反问道：“如果我让你和孟舒宁保持距离，你会听吗？”

　　太子眉头一皱。

　　“这不一样。”

　　晏清摊手：“有什么不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