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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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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夜晚有些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孟舒与裹着大氅往自己院子里走。
铜雀和几个小厮抱着礼盒走在他前面,始终保持在孟舒与的视线范围内。
他心里满满当当的,有些发胀。
圆月当空,莹莹光辉撒向大地,为世界蒙上了一层带有神秘色彩的薄纱。
孟舒与头一次觉得月亮如此好看。
铜雀几人回到院子后便被孟舒与赶回去睡觉,他一个人坐在院内的石桌旁,一手撑着脑袋,望向天空中的月亮。
身边没有什么人,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他仰头对着月亮,慢慢的放空自己。
院墙上突然有了几声声响,思绪回笼,孟舒与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墙头上面。
晏清一条腿屈起,手上拎着一壶酒随意搭在上面,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孟舒与:“……你不冷吗?”
晏清身上衣服看起来单薄的很,风一吹便鼓鼓囊囊的,袖子也飞了起来。
晏清顺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一秒破功。
“冷啊,小爷失策了,外面怎么这么冷,要冻死人了。”
说着他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双手抱臂哆哆嗦嗦的坐在孟舒与对面。
他冷的牙齿都在发颤。
孟舒与扶额。
“冷你不多穿些,还跑墙上吹风。”
晏清声音抖得不行:“这不是看起来帅气一些吗,符合我风流倜傥的气质。”
孟舒与不是很理解晏清脑子里想的什么。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吧。
“你干什么去?”
孟舒与头也不回:“给你找个披风。”
晏清牙齿碰撞的声音着实有些吵。
叮叮咣咣的。
“叮叮叮谢铛铛铛谢……”
孟舒与:“其实你可以不用说话的。”
*
晏清裹着孟舒与的大氅,整个人都缩在里面,学着孟舒与的样子,一点多余的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晏清看样子缓过来不少,虽然还在吸气,但是已经不会用牙齿奏乐了。
“陛下办的家宴,我一个外人,一点皇室血脉都没沾,在那里杵着算什么。”
孟舒与被这话一震。
秋宵节在大燕人的心中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晏清的家不在这里。
他一定很想回家,很想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吧。
孟舒与眼神动容,刚想安慰一下晏清,就见他埋在大氅的毛领里深吸了一口气。
孟舒与的话就这么憋回了嗓子里。
晏清这人看着清清爽爽的,怎么做的事看起来如此变态?
晏清皱着眉思索了一瞬,接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孟舒与。
“孟舒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孟舒与不明所以。
“没有吧。”
他印象里是没有的。
晏清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又迅速缩了回去。
“你看,你自己都心虚,你应该斩钉截铁的和我说,没有。”
孟舒与想来很有耐心,他照着晏清的说法重复了一遍。
“没有。”
晏清狐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搞得孟舒与也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真的瞒着晏清了。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奥。”
晏清点头。
“你说没有我就信你。”
孟舒与被晏清这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他怀疑是不是他和晏清之间的鸿沟起了作用。
按年龄来说,晏清十七岁,他二十多岁,中间隔着代沟。
按时代说,晏清是古人,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中间更是隔了不知多少年的鸿沟。
想不明白,孟舒与只好将这归于这两条鸿沟。
这鸿沟造成的差距孟舒与认为是几乎没有办法去人为消除的。
晏清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吓他一下。
他变戏法似地拿出来一个牛皮纸,打开推到孟舒与身前。
“这是我从皇宫里顺出来的糕点,我觉着好吃的都顺了一样,你尝尝?”
孟舒与晚上不习惯吃的很饱,可是看着这些卖相精致的糕点,也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御膳房的糕点和平时吃到的肯定不一样。
他就吃一点尝尝。
“说起来你怎么坐院子里面了,不怕风寒了?”
晏清手指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着孟舒与吃糕点。
“想看看月亮。”
他的声音很轻,伴着秋风落在晏清的耳里,平白添了几分落寞。
晏清手指一顿,小声道: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理解地嘟囔。
“不过,你在这院子里坐着,视野肯定受限,要不要和小爷我一起上去看?”
“上哪去?”
晏清用下巴指了指屋顶。
“屋顶上面啊。”
晏清的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孟舒与只犹豫了几秒,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环顾四周,跃跃欲试。
“我们怎么上去,我去找个梯子?”
晏清背着手,走得一步三晃,“哪用得到那个,你看小爷我的。”
他伸手揽住了孟舒与的腰,将他紧紧地扣在怀里。
“你可抓紧了,别松手掉下来。”
孟舒与一下子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环住。
温热的呼吸洒在发顶,近在咫尺的胸膛正在微微颤动。
他似乎都可以听到少年人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声。
孟舒与这才发现原来晏清这小子竟然比他高了半个头。
为了防止自己的脑袋撞到晏清,孟舒与偏着头,抓紧了晏清的衣服。
晏清的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腰间的手臂微不可察的松了一瞬,又在下一瞬变得更紧。
孟舒与有些喘不过气,他闷声催促道:“我准备好了。”
晏清仿佛才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
紧接着孟舒与眼前一阵旋转,双脚也离开了地面。
不知道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孟舒与的双脚再次落地时便是屋顶上了。
孟舒与站稳,松开了晏清,他动作小心地扶着瓦片坐下。
晏清则是在那里站了许久,耳朵看起来红的不行,像是被冻的。
他脸色有些怪异。
“你也太瘦了些,要多吃点。”
孟舒与随意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晏清赶紧坐下。
就这么站着太显眼了,万一吓到府里得人可就不好了。
晏清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在他旁边坐下。
孟舒与看着他们之间可以再坐下两个人的距离,纳闷道:“你怎么离那么远。”
他向着晏清的方向挪了过去。
直到两个人得肩膀紧紧挨在一起。
“上面没什么遮挡,风大得很,我们挨着暖和些。”
孟舒与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想拿晏清挡风,再顺便蹭一蹭他身上的热气的。
屋顶的视野确实如晏清所说要好上不少,月亮离他更近,彷佛触手可及。
京城四处点着灯笼,点点灯光散落在城中,像是银河中的一颗颗繁星。
孟舒与将手伸向月亮,接了满满一捧月光。
身边的人动了动,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一个带着体温的玉镯落入掌心,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
“小爷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你怎么知道……”
晏清整理好刚刚掀开的大氅,开口解释道,“从孟舒宁那里听来的啊。”
“他这几天就拉着我们去钓鱼,还好有太子殿下在,我们才能随意出入猎场。
他说你今天要过生辰了,想给你抓几条鱼吃。”
他咬牙切齿。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御膳房那群家伙可真是迂腐,小爷我就是偷了他们一次梅子酒,见到我一个个的像见了仇人一般,气煞小爷也!
我又不是没付钱,我上次放了好几块银锭子呢。”
说着,他的声音也低了起来。
“太子和孟舒宁一过去,梅子酒一壶壶的倒是随便拿了。
小爷我软磨硬泡,又说尽了各种好话,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才讨得这么一小壶,你且喝且珍惜吧。”
小酒壶在晏清的手里颠了几下便被他放在了他们中间。
孟舒与听着他絮絮叨叨,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谢谢。”
谢谢兄长,谢谢伯父伯母,谢谢晏清。
晏清止住了声音,偏头看他。
孟舒与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晏清分不清楚里面的是月光还是其它什么。
“谢什么,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晏清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有点难受。
而这难受又好像是由孟舒与的这副神情引起的。
于是他从孟舒与掌心里拿起镯子,将它套在孟舒与的手腕上。
手腕上温凉的触感让孟舒与回过神来。
“你可别觉得这镯子女气,这可是小爷找人定制的,你看这。”
晏清转了一下玉镯,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小突起。
“这里摁一下便会从另一端弹起一根尖刺,尖刺上你可以抹些防身的药。
你这副样子太招摇了,还是要防上一防的。”
晏清后半句说得很轻,孟舒与有些没听清楚。
“什么?”
“没什么,你平时记得小心一些,不要误触到这里就好。”
按钮的位置设计的很巧妙,孟舒与转了转手腕发现,只要不是刻意去碰,基本都不会触碰到那个小突起。
“说起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孟舒与从腰间拿出了一把轻巧的匕首。
“你之前借我防身的那个上面沾了脏东西,我就想着还你一把好的,也当是感谢你在荣县的恩情。
这匕首前几日才到,正好今日有机会给你。”
在荣县的时候孟舒与便找人去做这把匕首了。
可是这匕首要用的材料稀少,制作过程也要繁琐不少,以至于直到前些天才送到孟舒与的手里。
匕首精致小巧,不重,晏清颠了颠,在拔出来的一瞬间就眯起了眼睛。
薄而锋利,寒光四射。
晏清拿着匕首随意比划了几下,破风声随着他的动作响起,竟然格外的顺手。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那我可就收了?”
“嗯。”
“我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对对方好是应当的,可不是因为你说的什么恩情。
我告诉你啊孟舒与,你再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信不信我找别人做朋友去。
小爷说过,想和小爷做朋友的人可从京城排到了北地。”
晏清挨得很近,几乎要和孟舒与的鼻尖撞在一起。
他眼神凶恶,说着威胁的话。
孟舒与一点不慌,他顺毛捋。
“嗯,我以后不说。”
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说不说出来其实没关系。
晏清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