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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刚认识就挺冲 ...

  •   04
      玄安的晨雾退得拖沓,日头爬过公安厅楼顶时,才勉强把走廊里的凉意烘散些。宋旂慕攥着笔录本的边角,指尖还沾着纸页的薄糙——刚在笔录室耗了两个小时,把卧底三个月的细节拆成一句句“接货时间”“线人特征”,说得口干舌燥,却没提半句巷子里的霉味、张阿婆塞的豆沙包,更没提昨夜被冉季珉拽着手腕跑时,作战服掌心的薄茧触感。
      他刚走出笔录室,就撞见迎面过来的冉季珉。对方穿深灰常服,领口系得严丝合缝,没露出半分昨夜的汗湿,手里夹着份文件,眉峰微蹙,像是刚从训练场过来——裤脚还沾着点浅灰的尘,是操场跑道的土色。
      两人在走廊中间顿住,隔着两步距离,没谁先开口。宋旂慕的目光落在冉季珉腕骨处的疤上——浅褐色一道,比自己眉骨的疤深些,却同样藏着股冷硬的劲,他没多打量,飞快移开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文件上,封皮写着“新人训练计划”,字迹刚劲,透着股不容置喙的严。
      “陈厅在三楼,让你过去一趟。”冉季珉先开的口,声音没什么温度,像在对一个刚调过来的陌生警员传达指令,没半句多余的寒暄,连眼神都没在他脸上多停——扫过他眉骨的疤时,只顿了半秒,就移向走廊尽头,“直走左拐,第三个门。”
      宋旂慕点点头,没应声,攥着笔录本往三楼走。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撞着,他走得不快,却刻意跟身后的冉季珉拉开距离——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沉稳,步幅匀整,跟自己这三个月在暗巷里练出的轻悄步伐,完全是两种路数。路过二楼档案室时,门开着,章懔正蹲在地上翻文件,见他过来,只抬头飞快瞥了眼,没打招呼,又低下头去——队里人都知道昨晚收网接回来个卧底,却没人多问,这是警局里的规矩,不多探旁人的过往。
      陈厅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宋旂慕敲了两下,听见“进”才推门。屋里飘着淡淡的烟味,陈厅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张玄安辖区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点——是近半年毒贩活动的区域。“坐。”陈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没提笔录的事,先把一张纸推过来,“队里新来了批队员,刚从警校毕业,实战经验几乎没有,想请你给他们上几节实战课——不用深,就讲讲怎么盯梢、怎么看毒贩的小动作,这些你熟。”
      宋旂慕拿起纸,是张简易的授课安排,只写了“每周二、四下午”,没写具体内容。他指尖在纸页上划了圈,没立刻应:“我刚回来,对队里的情况不熟,而且……我没给新人讲过课。”语气淡,不是推诿,是实话——他常年泡在一线,要么蹲守要么追缉,跟新人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站在前面讲课。
      “不用你熟队里的事,”陈厅磕了磕烟蒂,“冉季珉管新人训练,你到时候直接跟他对接——他会把新人的情况、要讲的重点给你,你只用把你知道的、见过的,说给他们听就行。”提到冉季珉时,陈厅的语气很自然,宋旂慕却没接话,只把那张纸折好,放进笔录本里:“我考虑两天,给您答复。”
      05
      从陈厅办公室出来,刚拐过拐角,就撞见冉季珉站在楼梯口。他还夹着那份“新人训练计划”,见宋旂慕出来,没问“谈得怎么样”,只把手里的一串钥匙递过来:“临时宿舍在对面小区3栋502,钥匙你拿着——缺什么找后勤,报我名字。”钥匙串是普通的金属款,没挂任何装饰,只刻着个模糊的“冉”字,应该是他用旧的。
      宋旂慕接过钥匙,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冰凉的,一触即分。“谢谢。”他低声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既没刻意亲近,也没刻意疏远,就像对待一个刚打过照面的同事。
      冉季珉没应声,只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他走得快,没回头,常服的肩线绷得直,背影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宋旂慕捏着钥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转身往楼下走——没去临时宿舍,而是往大门外走,他想找个地方透透气,把“阿慕”的壳子再往外剥一层,再去面对这些“宋旂慕”该做的事。
      出了公安厅大门,斜对面有家小面馆,飘着辣椒油的香。宋旂慕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碗清汤面——卧底三个月没吃过热乎的汤面,此刻看着碗里飘着的葱花,竟有点恍惚。刚吃两口,就看见面馆门口停下辆警车,冉季珉从车上下来,没往里走,只靠在车门上,拿出烟盒,抽出根烟夹在指间,没点燃。
      宋旂慕的目光顿了顿,没打招呼,继续低头吃面。他能看见冉季珉靠在车门上的侧影——眉头微蹙,望着路对面的老槐树,手里的烟转来转去,没往面馆这边看半眼。两人隔着条马路,一个在馆内喝汤,一个在馆外站着,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只因为“收网”“授课”这两件公事,才勉强有了点交集。
      面快吃完时,宋旂慕看见冉季珉终于点燃了烟。烟雾在晨雾里散得快,模糊了他的侧脸,却没柔化那股冷硬的劲。宋旂慕放下筷子,结了账,没从正门走,绕到面馆侧门——他不想跟冉季珉再碰面,不是反感,是不习惯:刚从暗巷里出来,还没学会怎么跟“同类”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同样藏着锋芒、没半分热络的同类。
      往临时宿舍走的路上,宋旂慕捏着那串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他想起刚才陈厅说的“跟冉季珉对接”,想起走廊里两人擦肩而过的沉默,想起面馆外那个没打招呼的侧影——他们确实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连“同事”都算不上熟,没理由有什么多余的亲近。
      宿舍在五楼,没电梯,宋旂慕爬得慢,膝盖还隐隐发僵。推开门,屋里很干净,却透着股没人住过的冷——床上铺着新被褥,桌上摆着套没拆封的洗漱用品,是后勤准备的,规整,却没半点烟火气。他把钥匙放在桌上,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公安厅的大楼,想起昨夜巷子里的慌乱、今早笔录室的枯燥、走廊里的沉默……
      或许,这样才对。从不认识到熟悉,从陌生到并肩,本就该是慢的——像缉毒时的蹲守,像卧底时的蛰伏,得一点点熬,一点点磨,才能把那层疏淡的壳,慢慢磨出点温度来。而他和冉季珉,才刚站在这层壳的两端,连彼此的名字都算不上熟,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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