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不清》牺安

1、梧桐叶落时见你1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吹得香樟树叶沙沙作响。白沐言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在教学楼转角处没稳住重心，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怀里的《高等数学》哗啦啦散了一地。

　　“小心。”

　　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他一步扶住了最底下那本即将滑进排水沟的教材。白沐言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扬，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是那种自带清冷气场的长相。

　　“谢谢。”白沐言连忙站稳，蹲下来捡书，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触到一片微凉的温度，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耳尖悄悄泛红。

　　男生没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安静地帮他把散落的书归拢好，递过去时目光扫过扉页上的名字：“白沐言？”

　　“嗯，是我。你怎么知道？”白沐言接过书抱在怀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江义寒。”男生报上自己的名字，指了指他胸前的新生牌，“上面写着。”

　　白沐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戴着印着名字和班级的新生标识，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抱歉，刚没注意。你也是这届的新生吗？”

　　“不是，我大三，计算机系的。”江义寒说完，看了眼腕表，“你是去302教室报道？再不走要迟到了。”

　　白沐言猛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距离报道截止只剩十分钟，他慌忙道了声“谢谢学长”，抱着书就往楼梯间跑，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江义寒还站在原地，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朝他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温柔的光晕。

　　那天之后，白沐言总在校园里不经意间遇到江义寒。可能是清晨的图书馆，江义寒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复杂的代码文档，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也可能是傍晚的篮球场，江义寒穿着蓝色球衣，投篮时的侧脸线条利落，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引来场边女生的小声尖叫。

　　白沐言从不主动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看着，心里像揣了颗棉花糖，轻轻一碰就软得发甜。他知道自己对江义寒的心思不一般，可他不敢说，江义寒是计算机系的风云人物，拿过全国编程大赛的金奖，身边从不缺追随者，而他只是个普通的中文系新生，成绩中等，性格内向，两人像是活在两个平行世界。

　　转折发生在十月的一个雨夜。白沐言在图书馆待到闭馆，出门时才发现下起了大雨，他没带伞，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跑回宿舍，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带伞？”江义寒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过来，伞沿往他这边倾斜了些，“你住哪个宿舍区？”

　　“西区……”白沐言的声音有些发颤，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紧张。

　　“正好顺路，一起走。”江义寒说完，自然地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的肩膀露在雨里，很快被打湿了一片。

　　雨下得很大，雨声掩盖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白沐言偷偷侧过头看江义寒，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好看，反而多了几分破碎感。他想提醒江义寒把伞往自己那边挪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放慢脚步，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快到西区宿舍楼下时，江义寒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白沐言，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白沐言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小声说：“没有……只是觉得学长很厉害，不敢随便打扰。”

　　江义寒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雨夜的清冷：“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什么好怕的。对了，你上次在图书馆借的《百年孤独》，看完了吗？”

　　白沐言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借了那本书？”

　　“碰巧看到了。”江义寒收起笑容，眼神认真了些，“马尔克斯的文字很有力量，但第一次读可能会觉得晦涩，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那天晚上，白沐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江义寒的笑容、他认真的眼神，还有那句“可以问我”，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给江义寒发了一条消息：“学长，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伞我明天洗干净了还给你。”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江义寒的回复：“不用急，伞你先拿着用，最近总下雨。另外，《百年孤独》里的人物关系确实复杂，你可以先画个人物图谱，会好懂很多。”

　　白沐言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忍不住上扬，手指飞快地回复：“好，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从那天起，两人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讨论书籍，后来话题慢慢变广，从文学聊到电影，从专业课聊到校园里的趣事。白沐言发现，江义寒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清冷，他其实很细心，会记得白沐言不喜欢吃香菜，会在白沐言熬夜赶论文时，给她发一杯热牛奶的外卖地址，会在白沐言因为考试失利难过时，耐心地安慰他，帮他分析错题。

　　白沐言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会主动约江义寒去图书馆，会在周末的时候，拉着江义寒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尝他推荐的那家老字号的馄饨。江义寒总是顺着他，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几乎从不拒绝。

　　十一月初，学校举办运动会。白沐言报了1500米长跑，他其实不擅长运动，只是听说江义寒会去当裁判，才偷偷报了名。

　　比赛那天，白沐言站在起跑线上，看着远处裁判席上的江义寒，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发令枪响后，他跟着大部队往前跑，一开始还能跟上节奏，可跑到第三圈时，体力渐渐不支，呼吸变得急促，脚步也慢了下来，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超过自己，他心里有些着急，想加速，却怎么也提不上劲。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抬头一看，江义寒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裁判席，站在跑道边，朝他挥手：“白沐言，加油！再坚持一下，快到终点了！”

　　江义寒的声音像一股力量，注入白沐言的身体里。他咬了咬牙，调整呼吸，加快了脚步。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拿到名次，但他坚持跑完了全程。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腿一软，差点摔倒，江义寒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没事吧？”江义寒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事，就是有点累。”白沐言靠在江义寒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还有阳光的味道，他觉得很安心，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义寒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瓶水。”

　　白沐言坐在看台上，看着江义寒跑向小卖部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对江义寒的喜欢，已经藏不住了。

　　运动会结束后，天气渐渐变冷，校园里的梧桐树开始落叶，金黄的叶子铺满小路，踩上去沙沙作响。白沐言和江义寒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他们会一起在清晨的操场上跑步，一起在夜晚的校园里散步，一起在图书馆待到闭馆。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他们之间不一样的氛围，中文系的室友会调侃白沐言：“你和江学长是不是在一起了？每次看到你们，都觉得甜得发腻。”

　　白沐言总是笑着否认，可心里却期待着江义寒能主动开口。他能感觉到江义寒对他的特别，可江义寒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这让他有些不安，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十二月的第一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就把校园变成了白色的世界。白沐言收到江义寒的消息，让他到教学楼顶楼来。

　　白沐言疑惑地来到顶楼，推开门，就看到江义寒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个雪人，雪人的脸上用黑石子做了眼睛，用红围巾做了嘴巴，看起来很可爱。

　　“你怎么在这里堆雪人？”白沐言走到江义寒身边，呼出的气息变成白色的雾气。

　　“想给你一个惊喜。”江义寒转过身，看着白沐言，眼神认真而温柔，“白沐言，从第一次在转角处帮你捡书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喜欢看你在图书馆认真看书的样子，喜欢听你跟我分享书中的故事，喜欢和你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我喜欢你，不是学长对学弟的喜欢，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欢。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白沐言愣住了，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他看着江义寒认真的眼神，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开心，是激动。

　　“我愿意。”白沐言哽咽着说，伸手抱住了江义寒，“江义寒，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江义寒收紧手臂，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声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顶楼的风很大，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温暖。雪花还在飘落，落在他们的身上，像是在为他们祝福。白沐言靠在江义寒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安全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校园生活，会因为有江义寒的陪伴，变得更加美好。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一起规划未来。江义寒会帮白沐言补习数学，白沐言会陪江义寒熬夜改代码；江义寒会记得白沐言的生日，提前准备好礼物，白沐言会在江义寒比赛时，坐在观众席上为他加油；他们会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逛书店，一起去吃遍校园附近的小吃。

　　有人问过江义寒，为什么会喜欢白沐言。江义寒总是笑着说：“因为他很干净，像阳光一样，能照亮我所有的阴霾。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而白沐言也会跟别人说：“江义寒看起来很清冷，其实很温柔，他会把所有的好都给我。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白沐言已经从大一新生变成了大二学长，江义寒也即将毕业。毕业前夕，江义寒拿到了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的offer，公司在另一个城市。

　　白沐言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有些难过，他舍不得江义寒离开，可他也知道，这是江义寒的梦想，他不能阻止。

　　“我会等你，等我毕业，就去找你。”白沐言抱着江义寒，小声说。

　　江义寒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坚定：“不用等太久，我会经常回来找你，而且，我们可以视频，每天都能看到对方。等你毕业，我们就一起在那个城市定居，好不好？”

　　“好。”白沐言点点头，把脸埋在江义寒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江义寒毕业那天，白沐言去送他。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白沐言看着江义寒提着行李箱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江义寒转过身，走回来抱住他：“别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白沐言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你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总熬夜。”

　　“我知道，你也是，在学校要好好的，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江义寒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

　　火车缓缓开动，江义寒站在车窗边，朝白沐言挥手。白沐言也朝他挥手，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离开。

　　虽然分开了，但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变淡。每天晚上，他们都会视频通话，分享彼此的生活。江义寒会跟白沐言讲公司里的趣事，白沐言会跟江义寒讲学校里的新鲜事。他们会一起规划未来，一起期待下次见面的日子。

　　一年后，白沐言大三。暑假的时候，他买了去江义寒所在城市的火车票。当他出现在江义寒公司楼下时，江义寒又惊又喜，快步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江义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想你了，就来了。”白沐言靠在他怀里，笑着说。

　　那个暑假，江义寒带白沐言逛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一起去看海，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吃当地的特色小吃。晚上，他们会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聊未来。

　　开学前，白沐言要回学校了。江义寒送他到火车站，依依不舍地说：“再等一年，等你毕业，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好。”白沐言点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等你。”

　　时间飞逝，转眼间，白沐言毕业了。他收拾好行李，毫不犹豫地去了江义寒所在的城市。当他再次出现在江义寒面前时，江义寒拿着一枚戒指，单膝跪地，看着他说：“白沐言，从校园到社会，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往后余生，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你愿意嫁给我吗？”

　　白沐言看着江义寒，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用力点点头：“我愿意。”

　　江义寒把戒指戴在白沐言的手上，站起身，把他抱在怀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从九月的转角相遇，到十二月的雪地告白，从校园里的并肩同行，到社会上的相互扶持，白沐言和江义寒的爱情，像一首温柔的诗，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流淌，永不褪色。他们用彼此的陪伴，证明了爱情最美的样子，就是不管经历多少风雨，都能携手同行，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