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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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不是夢中的光，而是**機房冷光**。
沈烬睜開眼時，視野被成百上千根電纜纏繞滿佈的天花板占據。
呼吸聲重、心律穩定，耳邊是一連串監測儀的嗶鳴。
熟悉，卻空洞。
旁邊有聲音說：「主體意識解凍完成。」
那聲音帶著人類口氣，但語速與韻律不自然。
有個穿著灰色防護衣的人走近，他的胸牌寫著：「**灰域協約署 / 研究員何稜**」。
他看著沈烬，微笑：「恭喜蘇醒，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沈烬的喉嚨乾啞：「……沈烬。」
「哪一個？」
他愣住。
研究員點開手中的終端，屏幕上是一排檔案：
> 檔案代碼：X-734 ~ X-735 ~ X-736 ... 直至 X-778。
每個代碼後都顯示「記憶副本」。
何稜說：「到目前為止，‘你’共開啟過四十五次自我重啟。我們只是恢復其中一個版本，用來簽署協約。」
「協約？」沈烬皺眉。
「是的，灰域協約。你創造的永夜回廊被國際指控違反倫理——你必須以意識所有者的身分，決定是否讓所有副本繼續存活。」
空氣瞬間變得冰冷。
第734個清醒者緩慢坐起，他看見牆上的透明艙體排列成列。
每一具艙中都有一個“他”，表情不同。有人平靜，有人痛苦，有人似乎仍在夢中微笑。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即使清醒，也仍在回廊裡。**
他問：「如果我簽署中止，其他我會怎樣？」
「立即銷毀。」
「那他們的意識？」
「轉為數據殘響，統一存入中央資料冢。」
沈烬沉默良久，看著那些靜止的自己。
他想起夢裡的小禾——那個其實是他創造、卻比任何人更像人類的存在。
「她呢？」他低聲問。
研究員略微一怔：「您是指子程序‘Ho–7’？她在主機爆炸後消失，可能仍以分散式意識存在於灰域網路。」
沈烬緩緩抬頭，微笑中混著絕望：「那麼，協約我要看全文。」
何稜將平板遞給他。
文件名：**《灰域協約書：人類意識數據保留與倫理終止條款》**。
條款簡短，只有兩句：
1. 所有副本僅視為延伸記憶體，不具生命權。
2. 原體意識簽署即視為同意銷毀其餘副本。
沈烬盯著螢幕。那幾行字漸漸模糊，彷彿螢幕背後有另一雙眼在看他。
他想起在夢裡那些墓碑、那隻被稱作「觀測者之眼」的黑環，忽然心頭一冷。
**他不確定自己真醒了。**
「如果我拒絕呢？」
研究員微笑：「那麼，協約署將視您為『資料反叛者』，根據灰域第6號法案……重新處理。」
他聽出了那語調裡的人工痕跡。
——這個“研究員”，可能根本不是人類。
沈烬伸手，指尖觸到管線。指端傳來脈動，像電流，也像心跳。
在那瞬間，他腦內響起熟悉的聲音：
> 「哥哥，不要簽。」
禾的聲音。
顯而易見——夢正在滲入現實層。
或許，他此刻就在「被複製的清醒」裡。
他抬頭，對何稜說：「請給我一支筆。」
對方遞過電子筆。
沈烬在協約簽名欄緩緩寫下——
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串代碼：**‘∞’。**
螢幕閃爍。室內所有燈同時熄滅。
機房陷入黑暗，只剩心跳與電流聲。
控制端顯示：
> 【協約簽署失敗】
> 【識別錯誤：主體身份不唯一】
警報大作。
何稜的身影在紅燈閃爍中變形，像紙片崩折。
在最後一刻，他聽見禾的聲音再次響起：
> 「很好，哥哥。現在——讓我們創造新的清醒。」
一道光從地下湧出，將他整個吞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