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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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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军装,更显得身姿挺拔,俊美非凡,但脸上却笼罩着浓浓的悲戚和疲惫,眼神黯淡,仿佛三天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率先走下舷梯,步伐沉重。
沈眠霜带着妹妹,混在人群中下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辰霖!灿灿呢?”陈大帅一下子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顾辰霖,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急切地在顾辰霖身后搜寻。
顾辰霖走到陈大帅面前,“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这一跪,沉重无比,惊起了码头上的几只海鸟。
“大帅!”顾辰霖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辰霖……辰霖有负大帅重托!没有照顾好灿灿!灿灿她……她……”
他泣不成声,俯下身,肩膀剧烈耸动。
陈大帅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转为惊愕,继而是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身体晃了晃,旁边的李副官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
“灿灿……她怎么了?你说!”
陈大帅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可置信,带着骇人的戾气。
这时,船上的船员抬着覆盖着白布的担架走了下来。
顾辰霖指着担架,痛哭道:“灿灿……三天前的晚上,在船上……失足从窗边坠落……护栏穿透了她的脊椎,已经……已经回天乏术了!大帅!您枪毙了我吧!是我没保护好她!”
他跪着前行几步,抱住了陈大帅的腿,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陈大帅猛地推开顾辰霖,踉跄着冲到担架边,颤抖着手掀开白布一角。
陈灿灿那张经过整理却仍无生气的脸露了出来。
陈大帅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发出一声哀嚎:“灿灿!我的女儿啊!”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唰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冰凉的刀锋瞬间抵在了顾辰霖的脖颈上,杀气腾腾:
“顾辰霖!我女儿跟你在一起,怎么会好端端地失足坠落?!是不是你害死了她?!说!”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的士兵都握紧了枪,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沈眠霜站在不远处,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看到刀锋已经压入了顾辰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痕。
顾辰霖却毫无惧色,他仰起头,任由泪水滑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声音嘶哑却清晰:
“大帅!我对灿灿的心,天地可鉴!我顾辰霖这条命都是大帅和灿灿给的!我怎么会害她?那晚……那晚我们只是为了一点小事争执,她背对着我靠在护栏上,情绪激动……我没想到……没想到护栏……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大帅,是我该死!是我没有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的表演无懈可击,悲痛、自责,以及对陈灿灿的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连周围的一些士兵都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你放屁!”陈大帅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手腕用力,刀锋又深入一分,“肯定是你!老子早就看出你小子心思深!只有你自己,你有什么证据!”
“大帅若不信,可以问当时在场的沈小姐!她就住在下层甲板,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
顾辰霖突然指向人群中的沈眠霜。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眠霜身上。
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浑身冰冷。
沈眠晴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吓得脸色发白。
陈大帅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沈眠霜:“你说!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沈眠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跪在地上、脖颈淌血却依旧“深情无悔”的顾辰霖,又看看暴怒如狮、痛失爱女的陈大帅,再想到远在家中等候审判的父亲……
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微弱,重复着那晚的谎言:“我……我听到上面有争吵……然后,看到陈小姐……失足掉了下来……砸在了我的窗台上……”
她的话,给顾辰霖的剧本加上了最“可信”的旁证。
陈大帅死死盯着沈眠霜,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沈眠霜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管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大帅!”顾辰霖再次开口,声音充满了决绝,“灿灿走了,我独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无法消除您的疑心和悲痛。
今日,我就以死明志,证明我对灿灿的一片真心,也去向灿灿赔罪!”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顾辰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掏出一把精巧的配枪,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码头上空回荡,惊起一片飞鸟。顾辰霖身体猛地一震,鲜血瞬间从他左胸的军装下渗出,他看着陈大帅,脸上露出一抹解脱般的、凄然的微笑,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辰霖!”李副官惊呼一声,冲了过去。全场死寂。
沈眠霜惊骇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极大。
他……自杀了?为了证明清白,殉情?就这么死了?不可能!那个心思缜密、阴狠狡诈的男人,怎么会用这种决绝却看似“简单”的方式结束一切?
不对!绝对不对!
他倒下的姿势……虽然逼真,但似乎……太过于控制了?
陈大帅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握着刀,愣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辰霖,眼神复杂。
愤怒、悲痛,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大帅!辰霖他!”李副官探了探顾辰霖的鼻息,急声道,“还有气!快!快叫车送医院!也许还有救!”
陈大帅猛地回过神,看着胸口不断涌出鲜血、面色迅速苍白的顾辰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挥手下令:
“快!送最好的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就算死也要我亲自杀,为我的灿灿陪葬。”
无论如何,顾辰霖当众“殉情”的举动,极大地动摇了他的怀疑。
如果顾辰霖真的心里有鬼,怎么会毫不犹豫地自杀明志?这更像是一个悲痛过度、无法自证的痴情人士。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顾辰霖抬上早已等候的汽车,疾驰而去。陈大帅看着女儿的尸体,老泪纵横,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在李副官的搀扶下,带着陈灿灿的遗体,也迅速离开了。
热闹的码头渐渐恢复平静,只剩下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和无尽的唏嘘。
沈眠霜站在原地,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清醒。
妹妹沈眠晴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小声问:“姐姐,那个人……会死吗?”
沈眠霜没有回答。她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顾辰霖会死吗?
不,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会。那精准的左胸一枪,那恰到好处的“还有气”,那李副官及时的反应……这一切,太过巧合,像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苦肉计。
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打消陈大帅的疑心,甚至可能……以此换来更大的信任和同情。
这个男人,对自己都如此狠绝。他用鲜血和濒死,为自己铺平了通往权力顶端的最后一段路。
如果他能活下来,那么“殉情未遂”的他,将成为陈大帅心中对女儿用情至深、可托付重任的“忠臣”,甚至可能因为这份“愧疚”而获得比以往更大的权柄。
而自己,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这个被迫的同谋,已经彻底被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顾辰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对她和沈家的巨大威胁。
他知道她看穿了部分真相,但他更知道,她不敢说出去。
沈眠霜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原本以为上岸后就能暂时摆脱这个噩梦,却发现,这只是更深噩梦的开始。
她假意的配合,在顾辰霖绝对的实力和狠辣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但是,就这样认命吗?就这样成为一个阴谋家的傀儡,永远活在恐惧和妥协中?不。
沈眠霜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看着远处海平面上起伏的波浪,沈眠霜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顾辰霖有他的阴谋算计,她也有她的坚持和智慧。
这场被迫开始的危险游戏,还远未结束。
她必须想办法,在这个漩涡中,找到一条生路,为了沈家。
她拉起妹妹的手,轻声却坚定地说:“晴晴,我们回家。”
我一定要保下沈家,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