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小燕也是小衍

2、第 2 章

　　傍晚七点，我和江姜离开了电玩城。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橘红色，白日的热气依旧在地面蒸腾。
　　我独自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过那栋一直空置的老房子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呵斥声和物品摔碎的刺耳声响。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小宇，快回来吃饭了！"
　　奶奶的呼唤从家门口传来。我正想驻足细听，却不得不加快脚步。一墙之隔，里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恶毒的咒骂声不断从屋内传出，像瘟疫般让路过的行人皱眉避让。这场景很快成为了邻里街坊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多数人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人为那个孩子感到心疼。
　　假期很快接近尾声，江姜的作业进度却远远跟不上时间的脚步。我拿着早已写完的作业，踏上了去他家的路。
　　通往江姜家的路我熟悉的有两条，但那天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小径。其实也不算陌生，这条路是江姜前阵子发现的，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条"捷径"。
　　小巷深处，潮湿的泥土、发酵的垃圾和脱落的墙灰混合在一起，经过一整日烈日的蒸腾，形成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我皱着鼻子，很难想象江姜是怎么忍受这条路的——或许是为了节省那几分钟的路程，或许只是因为男孩天生的探险精神。
　　巷子很窄，仅容一人通过。我小心地避开墙面上斑驳的污渍，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动静。
　　巷子里很安静，微弱的喘息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会是什么呢？流浪的动物，还是……人？听说镇子上这几天丢东西的人家不少，会不会是什么坏人躲在这里？
　　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眼睛——一个浑身脏兮兮、脸上带着血迹和伤痕的男孩蜷缩在墙角。不会错的，就是那个红衣女人身边的孩子。他看起来遭受了很大的恶意，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嘴角还在渗血。
　　关于他的事我不算清楚，却也有所耳闻。那个红衣女人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但很多人都对那里指指点点，时常能听到争吵声传出。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是一群欲求不满的人盯上了她，为此招来了不必要的仇恨，连累着她的孩子也被排挤在外。
　　“你还好吗？”我蹲下身问道。
　　对方却只是抬起眼皮，露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神情。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来到江姜家，我靠躺在他的床上，看着他奋笔疾书地赶作业，还不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闲聊。
　　“你说到时候咱们分化会分化成什么呢？”
　　“Beta吧，毕竟镇上大多数都是。”
　　“往好处想想，万一是Alpha呢？”
　　“几率不大，镇上这几年都没出过吧。”
　　“倒是没听说有Alpha，不过有个Omega，”江姜压低了声音，“就你家隔壁那个女的。”
　　“你倒是消息多，”我叹了口气，“少说话多做事吧。”
　　没有久待，我还是循着良心原路返回。一个长相貌美的Omega独自带着孩子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是难为她了。镇上那些混不吝的Beta谈不上多坏，却也实在算不上多好。
　　他还在吗？我祈祷着对方已经离开了，省去了我的麻烦。可事实上，他仍然待在那里，眼睛紧闭，像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不过可能要让他失望了——我不是死神，只是一个道德观还算高的普通人。
　　那年我十三岁，背着一个身形瘦削、不知死活的男孩回了家。他的妈妈好像并不关心他，甚至厌恶他。他的失踪对她来说似乎不算什么要紧事——毕竟，她从来没有找过他。
　　奶奶对我的行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默默地打来温水，又取来药箱。作为镇上健康所的经营者，处理这样的伤情对她来说不算难事。我就这样守在旁边，看着奶奶熟练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渐渐结痂，瘦骨嶙峋的身体在营养液的滋养下慢慢有了血色。但他始终没有醒来。奶奶说，外在的伤好治，内在的伤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假期结束，我又开始了上学的日子。学校在镇上较为偏远的地方，美其名曰“靠近城里”。与以往枯燥的学习生活不同，现在每天多了份念想。我开始期待回家后能看到那个男孩醒来。为什么这么在意？或许我只是把他当作了平淡生活里的一只流浪宠物，一个需要我照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