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小燕也是小衍

10、第 10 章

　　一颗焦虑的种子自那次相遇后便在心中悄然种下，沉寂地度过漫长冬季，随着春夏的到来而生根发芽。
　　我对陈涧青的感情始终复杂难辨——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长久陪伴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某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
　　再次收到关于陈涧青的消息，是在高考前的一则新闻快讯里：“今日，陈氏集团召开隆重记者会，宣布寻回Alpha长子。”
　　陈氏的老总多年来只有一个Beta女儿，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正宫又是个手段狠厉的角色。这突然“寻回”的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个私生子——只不过家族看中了他的Alpha身份。其中的门道谁会看不清？旁观者尚且心知肚明，身为当事人的陈涧青又怎会不懂。可我的担心，终究显得无足轻重。
　　迟来的高考没有因任何意外终止，如期而至。我顺利考上了庆余联合大学表演系，像是完成了某种执念。当年未兑现的陪伴，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希望在某一次你抬头瞩目时，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我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北方小城，孤身南下，抵达这座几乎陌生却又号称自由的城市。
　　命运却悄然编写着人生的剧本，仿佛我们之间的缘分，从未真正断开。
　　报到当天，我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也看见了我，身形微微一顿，随后一步步向我走近。我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喜悦，愧疚，还是陌生？
　　“好久不见，古宇。”他落落大方，语气平静得仿佛我们昨天才刚分别。
　　我也不好再犹豫不决。“真是好久不见，青儿。”我努力让声音轻松些，“你也上这个学校？哪个系？”
　　“表演。”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陈涧青又长高了，比182的我还高出半个头，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巧了，我也是。”我避开他的注视，“我先报到去了，日后联系。”
　　留下联系方式后，一种突如其来的尴尬让我几乎逃难似的匆匆离开。
　　陈涧青那句轻声的自语——“不巧，我就是为了你来的”——最终没有被风送进我的耳朵，却沉沉地落进了他自己的心底。
　　为什么会尴尬呢？是因为未曾兑现的承诺，是分化失败后的自卑，还是青春期躁动中我不曾察觉的情感？我不知道，也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陈涧青就住在我隔壁宿舍，又是同班，算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或许把话说开，能让我内心得到一点安慰。
　　“青儿，对不起……”
　　“古宇，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的。”
　　“那我们……”
　　“还是……好朋友。”
　　当“好朋友”三个字从陈涧青口中说出来，我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你是Alpha吧？”
　　“嗯。”
　　“什么味道的？当初闻着像海洋。”
　　“就是海洋。”
　　“倒是挺符合你。”
　　“你是……”
　　“Beta。”
　　面对陈涧青的询问，我选择了隐瞒。不是他不值得信任，只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无法接受这个残缺分化的人，一直都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