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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盘尼西林五十块？姐的目标是钢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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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入苏念的脑海。
【……出了银行……可得拿好了……】
不是妈妈的声音。
这是一个陌生的，带着点市侩和精明的男人声音。
苏念的动作僵住，她低头看着手里那几张簇新的大团结。
原来，她不仅能听到与自己有情感纠葛的物品记忆，任何东西，只要她集中精神，都能窥探到其承载的过往片段。
这能力……
她还没来得及深思，床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苏念猛地回头，只见弟弟苏洲的小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痛苦的小虾米。
她冲过去，把他扶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洲洲，洲洲，别怕，姐姐在。”
苏洲的额头烫得惊人，嘴唇干裂起皮，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不能再拖了！
苏念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
她将钱和粮票小心地贴身收好，用布巾沾了点冷水，仔细擦去弟弟脸上的汗，然后用旧棉袄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背在了自己瘦弱的背上。
三十块钱，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推开门，迎着刺骨的寒风，朝着镇子西边最混乱的黑市走去。
那儿有个黑诊所，据说医生是从大医院里被下放下来的，有点真本事，但收费也黑得吓人。
诊所藏在一条泥泞的巷子最深处，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一股浓重的中药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掀了掀眼皮，用听诊器在苏洲的胸前背后听了半天。
“急性肺炎，高烧不退，肺里有杂音，再烧下去，神仙也难救。”
老医生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苏念一个透心凉。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救？”老医生哼了一声，取下听诊器，“想救就得用盘尼西林，连打三天，才能把命吊住。我这儿有药，但价格嘛……”
他伸出五根枯瘦的手指。
“五十块，一针。”
苏念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五十块？
一针就要五十块？
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摊在桌上，一共三十块钱。
“医生，我……我就这么多钱了，您看能不能……”
老医生瞥了一眼那点钱，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没钱就去县医院排队，看他们收不收。我这里是黑市，不是善堂。”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货物。
苏念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十块，连一针的钱都不够。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背着昏睡的弟弟，失魂落魄地走出巷子，外面的天光都显得灰暗。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弟弟滚烫的体温和微弱的呼吸。
坐吃山空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她连坐吃山没空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弟弟……
不！
苏念猛地停住脚步。
她不能放弃！
她还有【万物聆听】的能力！
可是，这个能力到底该怎么用？去听哪块砖头下面埋了钱吗？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太慢了，也太被动了！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
被动地寻找别人藏起来的钱财，效率太低，运气成分太大。
她需要换个思路。
她需要找到一个本身就“价值连城”，却被当成垃圾埋没的东西！
一个……承载着非凡记忆，能告诉她“我很值钱”的物品！
什么地方这样的东西最多？
什么地方的老物件最被人看不起？
答案，几乎是瞬间就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国营废品收购站！
那里是旧时代的终点，是无数家庭更新换代的垃圾场。
也可能是她和弟弟新生的起点！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疯狂地滋长。
她立刻行动起来。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镇子里的街头巷尾游荡。
她不像是在刻意打探，只是像个无所事事的游魂，竖起耳朵，听着周围所有人的交谈。
她从两个大妈的闲聊中，知道了废品站早上八点开门，下午五点关门。
她从一个收破烂老汉的抱怨里，知道了废品站分拣货物的大致流程。
天色渐晚，她兜里只剩下买药剩下的三十块钱，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依然没有找到最有价值的情报。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家小茶馆外的对话，钻进了她的耳朵。
是两个刚下工的搬运工，正一边喝着劣质的茶水，一边吐着苦水。
“今天可累死我了，西城那个前朝大户刘家的败家子，你猜他干了啥？”
“啥？”
“把他家祖宅里的一堆破烂全卖了！说是占地方，当废品处理给我们了，让我们明早就送去钢厂回炉。”
“前朝大户？那家的东西能是破烂？”
“谁说不是呢！我瞅着里头有个铜疙瘩，雕着龙啊凤的，怪好看的。那小子倒好，嫌那玩意儿黑不溜秋的，跟一堆破铜烂铁混在一起，几毛钱一斤就给卖了！”
“我的乖乖，这可是败家啊！那明早就要送去回炉了？”
“可不，车都装好了，就在废品站的二号仓库里停着。明早高炉一点火，第一个就送它们上路。”
铜疙瘩……雕着龙凤……前朝大户……
这几个词，像一道惊雷，在苏念的脑中炸开！
就是它了！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
她要赌！
赌上全部的身家，去那堆“破铜烂铁”里，把那个“铜疙瘩”给淘出来！
这三十块，是她全部的赌注！
回到那间阴冷的小屋，苏洲烧得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苏念没有哭。
她将一个黑面馒头泡在热水里，搅成糊状，一勺一勺，耐心地喂进弟弟干裂的嘴里。
然后，她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给他擦拭身体，试图降下那骇人的体温。
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可她的心里，却藏着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
这一夜，她几乎没有合眼。
天刚蒙蒙亮，东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
苏念便背着弟弟，出现在了国营废品收购站的门口。
门卫室里，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探出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一大早就背着孩子过来的瘦弱女人。
“干什么的？”
“同志，我……我想来卖点东西，顺便……买点有用的旧货。”苏念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远处，钢厂高耸的烟囱已经开始冒出黑烟，在灰白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她必须在那头钢铁巨兽吞噬一切之前，找到那件能改变她和弟弟命运的“宝贝”。
门卫狐疑地打开了小门，一股混杂着铁锈、霉变和腐朽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苏念背着弟弟，一步踏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