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谢门宴,终成囚 ...

  •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丝绒,从滨海市的天际线缓缓垂落,将坐落于半山坡的谢家庄园裹进温柔的暗里。庄园内却亮如白昼,水晶吊灯从穹顶垂落,万千光点折射在打磨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又顺着香槟塔的棱角往下淌,在杯壁上晕开细碎的流光。
      今天是谢家与淮南安家联姻的答谢宴。
      淮南安站在宴会厅西侧的落地窗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玻璃。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海,潮声被厚重的窗帘滤得只剩极轻的嗡鸣,像某种遥远的背景音。她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高定礼服,裙摆上手工绣着细碎的珍珠与银线,走动时会随着动作漾开柔和的光泽——这是谢知行特意让人从巴黎定制的,说衬她的气质。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刚结束应酬的微哑。淮南安回头,看见谢知行正朝她走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的腕表是低调的百达翡丽,浑身上下都透着世家子弟的从容与得体。他手里端着两杯果汁,递了一杯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度不高,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看海。”淮南安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没想到这个季节的海,晚上也这么安静。”
      谢知行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海风似乎透过玻璃吹了进来,拂动他额前的碎发。“滨海的海一向这样,看着温和,其实底下藏着暗涌。”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刚才看你跟王总夫人聊天时,脸色不太好,是累了?”
      淮南安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宴会厅里人太多,有点闷。”
      她说的是实话。从傍晚六点宴会开始,她就穿着高跟鞋站在谢知行身边,应付着一波又一波前来道贺的人。这些人里,有谢家的生意伙伴,有淮南安家的远房亲戚,还有不少是冲着“谢家少夫人”这个身份来攀关系的。他们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说着重复的祝福话,眼底却藏着各自的心思——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在暗自揣测这场联姻背后的利益纠葛。
      淮南安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自从十年前父亲的公司陷入危机,她从云端跌落,就学会了在这样的社交场上伪装自己。只是今天,或许是因为这场婚姻本身就带着“利益交换”的标签,或许是因为窗外的海太安静,她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要是累了,我陪你去露台上透透气。”谢知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丝毫强迫的意味,“露台上风小,还能看见星星。”
      淮南安抬头看他。谢知行的长相很周正,属于耐看的类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淡淡的细纹,显得很温和。这半年来,他们见过十几次面,每次相处都很平静——没有心动的悸动,也没有尴尬的沉默,更像是两个成年人在认真地履行“联姻”的约定。他会记得她不喜欢喝香槟,会在她被人追问隐私时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会在下雨天提前让司机把车停在公司楼下。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理想的结婚对象。淮南安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应该珍惜眼前的安稳。
      “好啊。”她点了点头,跟着谢知行往露台的方向走。
      宴会厅里依旧热闹非凡,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在空气中流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淮南安跟在谢知行身后,尽量让自己的脚步保持平稳。经过香槟塔时,她无意间瞥了一眼,看见塔尖的那杯香槟正微微晃动,像是随时都会溢出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后腰贴上了一片陌生的温热。
      那触感很突然,带着一种侵略性的压迫感,让她瞬间僵住了脚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带着雪松冷香的手掌就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道大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了她的喉咙,灼烧感顺着气管往下蔓延,让她的大脑瞬间变得昏沉。
      “唔……”她想挣扎,却发现身体已经开始发软,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模糊中,她听见身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得像淬了冰:“沈总说,得请淮南小姐回C市,好好叙叙旧。”
      沈总?
      这个称呼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破了她脑海中的混沌。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个名字从记忆里彻底抹去,可此刻听到,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拼尽全力想回头,想看看身后的人是谁,想确认这是不是一场噩梦。可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她看见谢知行刚好走到露台门口,正回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急切,似乎想冲过来,却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了。
      那是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淮南安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天花板,繁复的欧式花纹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一层丝绒被,触感细腻顺滑,却不是她在谢家别墅里用的那床。
      她猛地坐起身,丝绒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痕——那是她刚才挣扎时,被保镖用力扣住留下的印子,颜色很深,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这不是谢家的庄园,也不是她自己的公寓。
      淮南安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装修奢华的卧室。房间很大,墙壁是浅灰色的,挂着几幅印象派的油画;地板是深色的实木,光脚踩上去应该会很舒服;床头柜上放着一盏水晶台灯,旁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窗户很大,挂着厚重的深棕色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了。
      窗外不是她熟悉的滨海市海景,也不是城市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片连绵的香樟林。茂密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可以看到一圈高高的围墙,围墙上缠绕着细密的电网,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这里是……C市?
      那个男人,真的把她带到了C市。
      淮南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站不稳。她扶着冰冷的窗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十年了,沈彻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床头柜上除了温水,还放着一张便签。她走过去,拿起便签,指尖触到纸张的质感,有些粗糙。
      便签上只有一句话,字迹凌厉如刀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安安,十年没见,别想着走。”
      落款是“沈彻寒”。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淮南安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她站在出租屋的门口,手里攥着湿透的录取通知书,等着沈彻寒回来。可她等了整整一夜,等来的却是房东的催租电话,和邻居无意间说的“沈彻寒昨天就拖着行李箱走了,好像是去南方找有钱的亲戚了”。
      那一天,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抱着膝盖在门口坐了一夜,哭到眼睛红肿,喉咙沙哑,甚至想过放弃一切。后来,她靠着父亲留下的一点积蓄,加上自己打工赚的钱,才勉强读完了大学,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这十年里,她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帮父亲还清了公司的债务,甚至接受了与谢家的联姻,就是想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可沈彻寒,却像一个幽灵,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再次出现,将她拖回了那个充满痛苦的过去。
      淮南安盯着便签上的字,眼神一点点变冷。她抬手,将便签揉成一团,用力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旧梦早该烧尽了,沈彻寒。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软弱,不会再让自己被困在原地。她一定会离开这里,回到滨海市,回到属于她的生活里。
      窗外的风卷着香樟树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淮南安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用力往下压——
      门锁得很紧,纹丝不动。
      她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看来,沈彻寒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淮南安松开手,靠在门板上,闭上了眼睛。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但她不会放弃。
      她一定会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淮南小姐,该吃晚饭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淮南安睁开眼睛,走到门口,隔着门板问道:“你是谁?沈彻寒呢?”
      “我是负责照顾淮南小姐饮食起居的佣人,姓刘。”门外的女人回答道,“沈总现在不在别墅,他说等淮南小姐情绪稳定了,会来看你。”
      “我不需要人照顾,也不想见他。”淮南安的声音很冷,“你让他放我出去,否则我会报警。”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刘佣人的声音:“淮南小姐,别墅里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你报不了警。而且,沈总说了,如果你不配合,后果会很严重。”
      “后果?”淮南安冷笑了一声,“他还能对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淮南小姐,我只是个佣人,不该问的不会问,不该说的也不会说。”刘佣人的语气依旧平淡,“我把晚餐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
      说完,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刘佣人离开了。
      淮南安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一条门缝。门口的地板上放着一个银色的餐盘,里面有两菜一汤,看起来很精致——一份清蒸鲈鱼,一份炒时蔬,还有一碗鸡汤。
      她没有立刻拿进来,而是透过门缝往外看。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走廊两侧挂着一些装饰画,灯光很暗,显得有些压抑。看不到一个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别墅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淮南安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现在没有任何胃口,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她不吃东西,身体会垮掉,到时候就更没有力气离开这里了。
      她走过去,拿起餐盘,将里面的食物倒进了垃圾桶。不是她挑食,而是她不敢吃——她不知道沈彻寒会不会在食物里放什么东西,她不能冒这个险。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再次看向外面的香樟林。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树叶上,给整片树林镀上了一层金色。远处的围墙依旧冰冷,电网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淮南安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扫视,试图找到可以利用的东西。她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床底下的行李箱,还有衣柜里挂着的几件新衣服——应该是沈彻寒让人准备的。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窗户的锁扣上。那是一个老式的插销锁,看起来有些陈旧。如果她能找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或许可以把锁撬开。
      她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最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指甲刀。指甲刀很小,刀片也很薄,但聊胜于无。
      淮南安走到窗边,拿起指甲刀,试图用刀片去撬动插销锁。可插销锁很紧,指甲刀的刀片又太脆弱,试了几次,不仅没有撬动锁,反而把刀片弄弯了。
      她不甘心,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最后,指甲刀“咔哒”一声,断成了两截。
      淮南安看着手里的断片,心里一阵烦躁。她用力将断片扔在地上,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
      难道她真的要被困在这里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声音很轻,像是从窗外传来的。
      她抬起头,走到窗边,仔细听着。
      “嗡嗡……嗡嗡……”
      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蜜蜂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小型无人机的声音。
      淮南安心里一动,难道是有人来救她?
      她再次拉开窗帘,探头往外看。只见一只白色的小型无人机正从香樟林的方向飞来,慢慢靠近窗户。无人机的下方挂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录音笔。
      淮南安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然后轻轻推开窗户,伸手将无人机下方的黑色盒子取了下来。
      就在她取下盒子的瞬间,无人机突然调转方向,飞回了香樟林深处,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中。
      淮南安关上窗户,靠在窗边,打开了黑色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支录音笔,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下来的:“淮南小姐,我是谢知行的助理小林。谢总已经知道你被带到了C市,正在想办法救你。这支录音笔里有沈彻寒非法拘禁的证据,你先收好,保护好自己,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你。”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淮南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以为谢知行不会管她的死活,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派人来联系她了。
      她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传来了沈彻寒和一个男人的对话声。
      “人已经带到C市的别墅了?”沈彻寒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是的,沈总。路上很顺利,没有被人发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恭敬。
      “谢知行那边有什么动静?”
      “谢总在宴会上发现淮南小姐不见了之后,很生气,已经派人在四处寻找了。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淮南小姐在C市。”
      “很好。”沈彻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笑,“告诉别墅里的人,看好淮南安,别让她跑了。如果她敢反抗,就给她点颜色看看。我要让她知道,离开我,她什么都不是。”
      “是,沈总。”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淮南安握着录音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沈彻寒,你竟然这么狠毒。
      不过,有了这份证据,谢知行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了。
      她将录音笔和纸条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底下,然后走到门口,再次尝试打开门锁。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打不开,但她不想放弃任何希望。
      就在她的手指触到门把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重,一步步靠近,带着一种压迫感。
      淮南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是沈彻寒吗?他回来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她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门缓缓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却带着一种冷冽的气质。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深邃如寒潭,正紧紧地盯着淮南安,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十年未见,沈彻寒变了很多。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笑容温暖的少年了。现在的他,浑身都透着成功人士的自信与强势,还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冷漠。
      淮南安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没有后退,也没有示弱,而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冰冷得像一块寒冰。
      “沈彻寒,你终于肯出现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沈彻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他一步步靠近淮南安,身上的雪松冷香越来越浓,几乎将她包围。
      “安安,”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十年没见,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我很好。”淮南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如果你只是想跟我叙旧,那大可不必。我现在是谢知行的妻子,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知行的妻子?”沈彻寒冷笑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好吗?他不过是看中了你们淮南家的势力,想通过联姻来巩固谢家的地位罢了。安安,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
      “真心对我?”淮南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沈彻寒,眼眶微微发红,“十年前,你为了钱,悄无声息地离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真心对我?沈彻寒,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占有欲罢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