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原来你在这里 ...

  •   “铃铃...”

      渺茫中,似乎有铃声传来,铃声清脆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南一忍不住去寻,去找那铃声的来处。

      “铃铃...铃铃...”

      铃声再一次响起,好似更近了些,也更清晰了,悲伤的铃声似在召唤着什么。

      “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陡然间变得急躁起来,不断疯狂的摇响,仿佛近在耳边。

      南一抬头向着铃声处看去,她盯着那处,眼睛一瞬不瞬,虚空中,一道清弱的身影慢慢地显了出来,他的身体带着还未长成的少年的稚嫩和单薄。

      皓白的手腕上赫然带着一个铃铛,它疯狂的向南一这边摇晃,就像要挣脱那条手腕飞向南一而去一样。

      原来是你!原来你在这里!

      骨铃的主人,李凡松!

      浮山镇初见的小傻子!

      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他唇角微启,他说:“回去吧!”

      那声音就像带着蛊惑一样,南一不自觉的就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很乖。

      ......

      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的在耳边响起,南一恍惚间觉得自己从虚空落到了实处,这种切实的感觉,她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她睁开眼睛,窗外有光透过窗棂的白纸照了进来,微微有些晃眼,南一不由自主的拿着手挡了挡。

      脑子有点发蒙,她眯着眼,从指缝中看着光,一时间难以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醒了就起来吧!道观不养闲人!”一道不怎么友好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南一抬眼看去,才发现这里还是那个小道观,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云风。

      意料之内的人,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按照云风对她的厌恨程度,竟然没有趁人病,要人命?

      云风扔下一句话,也不再理她就转身走了。

      南一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脑子还是有点混乱,二十年前的,现在的,甚至现代的杂乱的记忆,全部一股脑地揉进了她的脑子。

      她坐在床上稍微缓了缓,定了定心神,才掀开薄被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道观的堂屋还是一样小,之前被摆放在堂屋中间的昭仁太子还有舒意,已经不在了,想来应该是云风已经将他们超度了吧。

      南一没见到人,往院子里看去,也是寂寂静静,唯有艳阳高照,还有一片虫鸣的生机勃勃。

      是夏天啊!

      仿佛上一刻还是二十年前那冬末春初的凛寒,转眼已至盛夏烈阳。

      “进来啊,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云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友好。

      他站在堂屋另一边的厢房内,看着她说道。

      南一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走了进去。

      这边的厢房和她躺的那边,别无二致,一张小榻放在窗下,明真正紧闭双眼地躺在上面。

      她原本觉得这张榻,还算大,最起码躺一个她绰绰有余,没想到,同样大小的榻,明真躺在上面,却显得格外拥挤,明明平常看着还挺瘦的。

      “他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南一觉得奇怪,她离开之前明真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脸上惨白得一眼就让人能够看出不正常。

      “他?还能怎么了?自讨苦吃。”云风难得对明真也没好语气,转头看她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他还死不了,你来照顾他吧。”

      说完便抬脚就向门外走去。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南一看着他的背影急急问道。

      不过云风的身影消失得太快,导致仍旧在状况之外的南一,只来得及问出这句,她甚至都来不及问上一句,凭啥是她来照顾,毕竟她昏迷之前,不管是和明真还是云风的关系都算不上好吧。

      “不知道,谁知道!”云风不耐烦的从外面扔了过来,观内便再没了动静。

      南一也只好做罢。

      四下安静,南一低头打量着昏迷的明真,他的脸色惨白,眉头紧锁,好像在承受什么痛苦之事一样。

      到底在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云风不再对她喊打喊杀,明真昏迷不醒。

      南一看着他,好半天也没能想明白,便也只能作罢,手在榻沿一撑,她便滑下身子在床边的履箱上坐了下来。

      “叮铃”,手边传来了一声悦耳的铃声,南一低头一看,是她的骨铃,怎么会带在了明真的手腕上?

      骨铃似乎很高兴,摇晃了两下,居然自行从明真的手腕上脱下,又缠上了她的手腕。

      她抬手看了看,骨铃什么时候会响了啊?她试着又摇了摇手腕,发现又不响了,和往日一般静静的悬在她的手腕上,不声不响。

      她就像断片了一样,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骨铃的响声,还看见了那个人......

      不过这骨铃当时不是在小傻子的手上吗?怎么又跑到明真手上了?

      刚刚醒过来的脑子就像浆糊一样,怎么转都好像通顺不了,又忍不住七想八想,最后什么也想不明白。

      时间静静流淌,一天就过去了,榻上的明真的表情依旧痛苦,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南一坐了一天,微微有点乏,看明真这情况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她便去了院中透透气。

      道观小,院子也小,院外倒是大,一眼望去都是山头,天已经微微黑了,只隐约看得到山体黑黑的轮廓。

      忽然,不远处的一个山头好像有隐隐火光微亮,在这一片漆黑的山群之间,分外扎眼。

      这山头没有别人,那只能是云风了。

      南一过去的时候,云风跪在墓前,他面前的火盆中正烧着纸钱。

      借着火光,她看清了墓碑上的字,若兄舒意之墓!

      舒意离家的时候,还不到二十,无人为他加冠,没有表字。

      “你都看见了?”云风突然出声,他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半隐半晖,他虽是问却已肯定。

      是的,都看见了。

      也看见了那晚!!!

      太子去世的那晚。

      庭院中,太子坐在树下,身前的案桌上难得的摆了一壶酒。

      苏鹤站在太子身后,略微担心的开口:“殿下,天气尚冷,凉酒伤身,还是让属下拿去温热下再给殿下送过来吧!”

      太子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从小就是储君,一言一行皆有法度,无论行走坐卧,他都恪守不渝,经史课业也从未让皇帝和朝臣失望过。

      但今天他想饮这凉酒。

      见太子拒绝,苏鹤只好替他斟了一杯酒。

      太子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苏鹤见状神情微动,欲言又止。

      冰凉的酒水滑入喉,如一道冰线直坠腹内,片刻,一股灼人的暖意却自内而外反窜上来,瞬间通达四肢,这样极致的反差,真是刺激,难怪有许多人爱冬日饮凉酒。

      太子放下酒杯,缓缓开了口:“苏鹤,何尚书留了一本薄子,记录的是这些年他和舒相的交易,他说他将薄子放在了他夫人的老家,淮州,你亲自去取回来吧!这些年,他为舒相鞍前马后,知道的秘密肯定也不少,你小心些。”

      苏鹤应声,又道:“那我让魏鑫过来伺候着?”

      太子摇了摇头。

      苏鹤无奈只能转身离开,他总感觉今日的太子隐隐让人有点不安。

      “拿到薄子之后,你找个机会将何文庆送走吧!”

      苏鹤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背后太子传来的声音,他转身刚准备应是,太子又低语道:“如果他还能走得掉的话。”声音极轻,随着寒风飘来,听得十分不真切,更像是一种错觉。

      苏鹤走后没多久,太子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黑影,无声无息。

      她就像只幽灵一样,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只要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她。

      她不是一个人,她是一只鬼。

      她站在太子身后,她的脸庞在微弱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但是南一还是看清了,那张白的如刷漆一般死色的脸,或者说早就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因为斑驳得就像一面脱落墙灰的墙面,到处都是裂痕,脱落的稀稀落落,从脸一直延伸到脖子,都是如此,她的眼中没有眼球,一片死白。

      太子坐在那里,仿佛早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不慌不忙的说道:“你果然来了。”

      大概是见背后没有回答,也或许是知道背后不会回答,太子起身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她。

      哪怕是面对着这样一只鬼,这样的一张脸,太子却丝毫没有惊鄂和错乱,只是轻笑了笑:“他这些天应该一直在找何文庆吧,但他不可能找得到的,他找了这许久,应该也是明白了吧,他担心何文庆留在我手上越久,他的事儿被挖出来的就越多,所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我,对吧?”

      对方没有丝毫的回应,仍旧一片死寂。

      “这样只会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太子也不在意她是否能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只是可惜了我的冠礼!”

      对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子又回身坐了下去,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仍旧是抬头一饮而尽。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良久,才轻声道:“舒明珠......还君明珠,当初你被生下来的时候,一定也是带着祝福的吧!”

      话音刚落,不过攸忽之间,太子的嘴角就溢出了鲜血,仔细一看,才发现黑暗之中,一缕丝丝流淌的黑气穿透了他的身体,而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太子看见了院子门口大树背后的五皇子,他的脸色惨白。

      太子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竭力的吼道:“走啊,快走!”

      五皇子终于哆嗦着颠颠撞撞跑出了宫门。

      被人操纵的木偶,没有指令,又怎可能有动作。

      ......

      亲眼见到敬爱的皇兄被恶鬼所杀,所以,这便就是云风的心结了吗?

      夏夜的山头,风带了凉意,将白日的暑气涤荡一空。四野虫声唧唧,天幕低垂,仿佛一伸手,便能撷下星子。

      “所以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吗?这也是你把我送到过去的理由?”静默里,南一的声音忽然响起,划破了夜的宁谧。

      火盆里的纸钱早已燃尽,唯余点点星火,在风里明灭,云风依旧跪在那里,彻底沉入阴影,教南一看不真切。

      他说:“是。”

      他的回答简洁,肯定,毫不犹豫。

      听见他的回答,南一以为自己会有恨,会有怨,甚至可能想要杀了他,但奇异的是都没有,她轻叹了一声道:“你的债主不是我,你杀不了舒明珠,纵然杀了我,又能解你几分恨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南一清楚,云风也一样明白,所以他沉默了。

      山野寂寂,风静树止。

      南一看着云风的背影,他跪在那里,头颅低垂,脊背弯曲,仿若将这天地夜空下的孤独尽背一身,忽然间,那背影显得如此瘦削,如此脆弱。

      她再也无法从中,寻到一丝二十年前,那个活泼烂漫、无忧无虑的小五的痕迹了。

      终是一声叹息,了断了所有的过往,南一无话再说,转身离开,没带起一丝声响。

      “你白天不是问明真怎么了吗?他去找你了,他带着你的骨铃想去二十年前找你,不过,他被送到了三十年前,所以,他等了十年唤醒了你,他的灵魂在过去待了太久,很虚弱,所以这也是他迟迟未醒的原因。”

      云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闻言,南一离开的脚步猛了一顿。

      追溯术,她听落亦提过,施法者将人的灵魂送回到过去,如果被送过去的人意志力不够强大,又没有媒介,灵魂很大可能就会被困在过去,直到消亡,所以灵魂在过去待得越久就会越虚弱。

      落亦说这个法术虽然很多道士都会,但它的难点在于锁定追溯时间,很少有道士能精确锁定自己想要的时间,所以一旦有人被困在其中,几乎不会有人愿意以身试险去救,因为被送过去的时间太不固定了,太危险了。

      而明真不仅过去了,居然还等了十年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