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障》昭明辞

37、第三十七章：谢无妄的“违规”介入

　　云昭与李辰的身影如同两道贴地疾飞的箭矢，在混乱能量流与扭曲光影的掩护下，直扑那名潜入岩缝的黑袍人。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远处山谷中央越来越狂暴的能量嘶吼与修士们绝望的呐喊。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又仿佛瞬息即逝。

　　就在他们距离岩缝不足五十米，已经能清晰看到那道幽深裂口边缘残留的、微不可查的暗红灵气痕迹时——

　　整个千机秘境，猛地一震！

　　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根本的、源于空间规则层面的剧烈颤抖！仿佛一个巨大的琉璃罩被无形巨锤狠狠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山谷中央那沸腾的、五彩斑斓的能量乱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滚油，骤然失去了所有“混乱”的表象，露出了其下隐藏的、冰冷而残酷的真相——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暗红灵气构成的漩涡核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压缩、坍缩！一股无法形容的、针对灵魂本源的吸力猛地爆发开来！

　　那些还在混战、挣扎的修士们，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惨叫声戛然而止。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精血魂魄化作一道道凄厉的血色流光，被强行抽离，汇入那恐怖的漩涡核心！原本嘈杂的山谷，瞬间陷入一种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噬之音中。

　　献祭仪式，被提前、或者说，以更狂暴的方式启动了！

　　云昭和李辰首当其冲！即便距离尚远，那股恐怖的吸力也让他们身形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灵魂都要被扯出体外！李辰闷哼一声，筑基中期的灵力疯狂运转，才勉强稳住身形，但脸色已是一片煞白。云昭更是不堪，她灵力全无，全靠强大的精神力和“灵犀镜片”生成的微弱力场保护，此刻只觉得识海如同被亿万根针穿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岩缝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堑！

　　完了！云昭心中一片冰凉。她的计算模型完全失效了！这阵法的威力远超预估，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为了困住或慢慢献祭而设，而是一个……一次性的、毁灭性的爆发装置！幽冥宗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将所有闯入核心区的人，连同这片秘境空间一起，彻底毁灭！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了她所有认知范畴的力量，突兀地降临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只是一种……“存在”的改变。

　　高远得仿佛处于另一个维度的天衍道宫深处，那片绝对秩序的领域中心，一直静默如同宇宙背景的谢无妄，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中，不再是映照万物的平静，而是倒映出了千机秘境核心区那正在发生的、违反“秩序”的终极混乱——规则的崩塌，生命的大规模非正常湮灭。

　　尤其，是那个位于风暴边缘、灵魂波动正急速黯淡下去的……“变量”。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幅度轻微得如同星尘飘落，却让整个天衍道宫核心区域的流光运转，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下一瞬，他抬起了手。没有掐诀，没有念咒，只是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纯粹的“黑”，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无视了秘境结界的壁垒，直接出现在了千机秘境核心区的上空。

　　那不是剑芒，不是法术，而是……“秩序”本身对“混乱”的否定。

　　它无声无息地落下，目标并非任何实体，而是径直点向了那狂暴漩涡最核心的、无数规则线扭曲纠缠、即将彻底崩断的那个“点”。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牛油，如同橡皮擦抹去纸上的污迹。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

　　那足以湮灭数十名修士魂魄、搅动一方空间的恐怖漩涡，在被那缕极致之“黑”触及的瞬间，就像是被按下了删除键，从最基础的规则层面开始瓦解、消散。狂暴的能量乱流平息了，暗红的邪异灵气化为了虚无，那骇人的吸力也戛然而止。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安静，以至于幸存的修士们（大多位于边缘或像石猛小悠那样有掩体保护）都还没反应过来，那毁灭性的危机就已经消失了。

　　山谷中央，只留下一片诡异的空无，以及地面上一个巨大而平滑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完美“切割”掉的圆形痕迹。之前被吞噬的修士，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刚刚从灵魂撕裂痛苦中缓过气来的云昭。她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抬头望向那片空无的天空，以及那道已然消失的、救了她一命的“黑”。

　　她的“灵犀真瞳”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灵力尾韵——冰冷、精确、高效，如同天道执行抹杀。

　　谢无妄！

　　是他出手了！

　　不是因为大会规则，不是因为维护秩序的表面文章，而是……在最后关头，以这种近乎“违规”的方式，强行介入，抹平了这场灾难！

　　为什么？

　　是因为幽冥宗的举动触及了他的底线？还是因为……她这个“变量”差点被意外清除？

　　云昭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那股力量的敬畏，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精准定义的悸动。

　　李辰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震撼和后怕，他看向云昭的目光，更加复杂难明。道尊亲自出手……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宗门争斗的范畴。

　　远处掩体后，石猛和小悠探出头，一脸茫然。贾仁从阴影中钻出，看着山谷中央的景象，咂舌不已：“乖乖……这是……天罚？”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声音，直接传入云昭的识海，依旧是言简意赅，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地不宜久留，速退。后续，我会处理。”

　　是谢无妄的声音！

　　云昭猛地回过神。是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幽冥宗的阴谋虽然被强行打断，但布阵者可能还在附近，秘境空间也因为刚才的冲击变得更加不稳定。

　　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挣扎着站起身，对同样惊魂未定的李辰道：“走！先回掩体汇合！”

　　两人迅速后退，与石猛、小悠、贾仁汇合。劫后余生的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刚……刚才那是……”小悠声音发颤。

　　“是道尊出手。”云昭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没有多做解释，“此地危险，立刻按照原定路线撤离核心区。”

　　没有人有异议。谢无妄的介入，如同神迹，也如同最严厉的警告，让所有幸存者都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勇气。

　　云昭小队，连同其他零星幸存的、魂飞魄散的修士，开始仓皇撤离这片已然成为禁忌之地的核心区。

　　云昭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空无的山谷中央。谢无妄的那一击，不仅救了她的命，更在她心中投下了一颗沉重的石子。

　　他那看似绝对理性的“秩序”之下，似乎也隐藏着某种……无法用数据测算的变量。

　　而此刻，天衍道宫深处，谢无妄已然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介入从未发生。只有他面前那面显示着整个天衍域灵气脉络的墙壁上，千机秘境对应的区域，留下了一小块短暂的、需要时间慢慢修复的“秩序空白”。

　　他的指尖在玉案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频率，与某个“变量”心跳加速时的波动，微妙地重合了零点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