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们会更好》小娴不闲呀

5、倒计时

　　六月的风裹挟着热浪撞在教室窗玻璃上，蝉鸣从老梧桐浓密的枝叶间钻进来，和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搅在一起。林见晚盯着理综卷上的化学方程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想抬手擦，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巾就落在了桌角。

　　她侧头看了眼沈知遥，他正低头演算数学压轴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翻飞，清冽的皂角香混着夏末的热气飘过来。自去年玉坠误会解开后，两人没再闹过像样的僵，但相处模式依旧带着点别扭的平衡——会默契地分享笔记，会在对方犯困时悄悄推醒彼此，却很少像苏望舒和顾知返那样自然地搭肩说笑，偶尔眼神撞在一起，总会像触电般飞快移开。

　　“谢了。”林见晚捏起纸巾擦了擦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沈知遥“嗯”了一声，笔锋没停，余光却瞥见她试卷上画错的电子转移箭头，忍不住开口：“第三题箭头反了，氧化剂和还原剂搞混了。”

　　“我知道！”林见晚立刻红了耳根，飞快地用修正液涂改，“刚才走神了而已。”

　　沈知遥没再说话，嘴角却偷偷勾起一抹淡笑。他早就发现，林见晚一紧张就容易犯基础错误，尤其是化学平衡和电化学，每次讲题时，她总会攥着笔杆皱眉头，耳尖泛红的模样，比试卷上的难题更让他在意。

　　下课铃刚响，顾知返抱着篮球冲进来，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沈知遥，最后一节体育课自由活动，去不去打球？”

　　“不去，我要改理综卷。”沈知遥头也没抬，视线落在林见晚刚改好的方程式上，“你也少去疯，上次模考理综才考两百一，还不赶紧补。”

　　“知道了知道了，学霸就是事儿多。”顾知返撇撇嘴，转头冲林见晚挤眉弄眼，“见晚，你管管他，整天跟卷子过了，小心变成书呆子。”

　　林见晚正对着一道物理大题犯愁，闻言头也没抬：“他爱学就让他学，跟我没关系。”话虽如此，却在沈知遥伸手拿她的错题本时，悄悄把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顾知返看着两人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拉着苏望舒去操场了。苏望舒路过两人课桌时，笑着戳了戳林见晚的胳膊：“晚自习一起去食堂吃糖醋排骨？阿姨今天肯定多放糖。”

　　“好啊！”提到爱吃的菜，林见晚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向沈知遥，“你去不去？”

　　沈知遥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眼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喉结动了动：“不去，食堂太吵，影响刷题。”

　　林见晚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小声“哦”了一声，转回头继续做题。沈知遥看着她微微耷拉的马尾，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他不是不想去，只是每次和林见晚单独待在人多的地方，总会控制不住地紧张，尤其是看到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心跳就会乱了节拍。

　　晚自习前的食堂格外热闹，林见晚和苏望舒端着餐盘找座位时，正好撞见（5）班的李远鸣。自从上次道歉后，李远鸣总躲着他们，这次狭路相逢，他眼神闪烁，没敢多看，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走了。

　　“他现在看见咱们就像看见瘟神似的。”苏望舒戳了戳碗里的排骨，笑着说，“还是沈知遥有威慑力，上次找他对峙，听说李远鸣吓得一周没敢招惹咱们班。”

　　林见晚咬着排骨，脑海里浮现出沈知遥当时冷着脸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就是看着凶，其实也没那么吓人。”

　　“还不吓人？”苏望舒挑眉，“上次模考你数学考砸了，趴在桌上哭，他看见后，把咱们班几个偷笑的男生凶得不敢出声，后来还偷偷给你塞了块草莓蛋糕，说是‘补充糖分利于刷题’，那语气硬邦邦的，明明就是关心你。”

　　“他那是怕我影响团体赛成绩！”林见晚立刻反驳，脸颊却悄悄发烫。她当然记得那块草莓蛋糕，是她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后来才知道，沈知遥为了买蛋糕，绕了两站路，耽误了晚自习前的刷题时间。

　　正说着，食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顾知返扶着一个男生跑进来，急声喊：“谁有纸巾？陈阳打球崴脚了！”

　　林见晚和苏望舒赶紧跑过去，只见陈阳坐在地上，脚踝肿得像个馒头，脸色苍白。“我这里有跌打药！”林见晚想起自己书包里常备的药，转身就要去教室拿，却被沈知遥拦住了。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食堂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冰袋和新的跌打药：“我刚从校医室拿的，先冰敷。”

　　众人都愣住了，顾知返挠挠头：“你不是说不来食堂吗？”

　　“路过。”沈知遥淡淡解释，蹲下身帮陈阳处理脚踝。他的动作很轻，手法却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林见晚站在旁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去年他打球崴脚时，自己笨拙地递药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处理好脚踝后，沈知遥扶着陈阳往教室走，林见晚跟在后面，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校医室有冰袋？”

　　“昨天路过看见的。”沈知遥头也没回，脚步却放慢了些，“你那瓶药快过期了，下次别用了。”

　　林见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之前给陈阳的药。原来他连这种小事都记着，嘴上却总是冷冰冰的。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小声说：“知道了，谢谢你。”

　　沈知遥的耳尖微微泛红，没说话，只是扶着陈阳的手更稳了些。

　　进入高三，月考变成了周考，试卷堆得像小山，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减少。林见晚的化学成绩始终不稳定，每次考砸了就趴在桌上闷不乐，沈知遥总会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她常错的题型，偶尔还会在空白处画个歪歪扭扭的化学仪器，像是在笨拙地安慰她。

　　有次周考，林见晚的化学只考了六十多分，晚自习时忍不住掉了眼泪。沈知遥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默默把自己的热牛奶推过去，又在草稿纸上写：“别难过，明天我帮你补。”

　　林见晚抹掉眼泪，看着草稿纸上的字，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嘴硬：“谁要你帮我补，我自己能学会。”话虽如此，第二天放学后，她还是留在了教室，看着沈知遥拿着课本，耐心地给她讲氧化还原反应的配平技巧。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遥的声音低沉悦耳，林见晚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看着他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好像也不错。

　　“听懂了吗？”沈知遥突然停下，转头看她。

　　林见晚猛地回过神，脸颊发烫：“听、听懂了。”

　　沈知遥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低笑一声：“真听懂了？那你把这道题做一遍。”

　　林见晚接过笔，按照他讲的方法往下算，果然顺利得出了答案。她兴奋地抬头：“我会了！沈知遥，你太厉害了！”

　　沈知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是你聪明，一点就通。”

　　正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苏望舒和顾知返拿着两杯奶茶走进来：“犒劳你们俩！见晚，化学补得怎么样了？”

　　“都会了！”林见晚接过奶茶，笑得灿烂。

　　顾知返凑过来，拍了拍沈知遥的肩膀：“可以啊沈知遥，深藏不露，没想到讲题这么厉害。”

　　沈知遥没说话，只是把林见晚递过来的奶茶推了回去：“我不爱喝甜的，给你。”

　　林见晚愣了一下，才想起他确实不爱喝甜的，上次买奶茶，他只点了无糖的绿茶。她看着手里的奶茶，心里有些感动，小声说：“谢谢。”

　　时间在刷题和考试中飞快流逝，转眼到了冬至。学校放了半天假，苏望舒提议一起去吃饺子，顾知返和林见晚立刻同意，只有沈知遥犹豫了一下。

　　“你不去吗？”林见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沈知遥想说要回家刷题，却在看到她的眼神时，把话咽了回去，“去吧。”

　　四人来到学校附近的饺子馆，点了两盘韭菜鸡蛋馅和两盘白菜猪肉馅。苏望舒和顾知返聊得热火朝天，林见晚吃着饺子，时不时地看向沈知遥。他吃饺子的动作很斯文，每次只吃一个，却会把盘子里的白菜猪肉馅饺子往她这边推——他知道她喜欢吃这个馅。

　　“沈知遥，你怎么不吃啊？”林见晚看着他没动几筷子的盘子，忍不住问。

　　“不饿。”沈知遥摇摇头，又往她盘子里夹了个饺子，“你多吃点，补充能量。”

　　林见晚的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吃饺子，没再说话。苏望舒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对顾知返使了个眼色，顾知返会意，故意说：“对了，下周有场篮球赛，是咱们班和（1）班的决赛，沈知遥，你必须上，少了你我们赢不了。”

　　“我不去，快模考了，要复习。”沈知遥想都没想就拒绝。

　　“去吧去吧！”林见晚突然开口，“就当放松一下，总刷题也不好。”

　　沈知遥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

　　篮球赛当天，操场周围围满了人。沈知遥穿着黑色球服，站在场上热身，阳光洒在他身上，汗水浸湿了额发，透着一股野性的帅气。林见晚和苏望舒坐在看台上，手里拿着矿泉水，眼睛紧紧盯着沈知遥的身影。

　　比赛开始后，沈知遥果然成了焦点。他运球灵活，传球精准，几次突破防线得分，引来场边女生的尖叫。林见晚看着他在场上奔跑、跳跃，心里竟有些紧张，手心都渗出了汗。

　　中场休息时，顾知返跑过来喝水，笑着说：“沈知遥今天状态不错啊，是不是因为某人在看台上？”

　　林见晚的脸颊瞬间红了：“别乱说！”

　　苏望舒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装了，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很在意他。”

　　林见晚没说话，只是看着沈知遥坐在场边休息，苏望舒递水过去时，他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看台上的林见晚，眼神里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下半场比赛更加激烈，（1）班的队员犯规动作越来越多，其中一个队员在沈知遥起跳投篮时，故意推了他一把。沈知遥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沈知遥！”林见晚下意识地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想都没想就往场边跑。

　　苏望舒和顾知返也赶紧跟过去，沈知遥已经被扶了起来，膝盖上的血透过球服渗出来，染红了一片。“没事吧？”林见晚看着他的膝盖，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事。”沈知遥摇摇头，想继续比赛，却被林见晚拉住了。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林见晚的眼眶泛红，“跟我去校医室！”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知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好。”

　　两人往校医室走，林见晚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林见晚看着他膝盖上的伤，心里既心疼又生气：“都怪那个队员，太过分了！”

　　“没事，打球磕磕碰碰很正常。”沈知遥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落在她扶着自己的手上——她的手很小，却很有力，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让他心里暖暖的。

　　校医室里，校医帮沈知遥处理伤口，消毒水碰到伤口时，他疼得皱起眉头，却没吭一声。林见晚站在旁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说：“疼就说出来，别硬撑。”

　　沈知遥抬头看她，眼神温柔：“不疼，有你在，就不疼了。”

　　林见晚的脸颊瞬间红了，心跳像擂鼓一样，赶紧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谁、谁跟你在这贫嘴。”

　　校医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说：“你们俩关系真好，像小情侣似的。”

　　“不是的！”林见晚立刻反驳，脸颊更红了。

　　沈知遥没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校医处理好伤口，叮嘱他别剧烈运动，两人才离开校医室。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林见晚还是有些担心：“你膝盖这样，明天怎么上课啊？”

　　“没事，能走。”沈知遥说，“实在不行，你扶我。”

　　“我才不扶你！”林见晚嘴硬道，却在他下台阶时，下意识地扶紧了他的胳膊。

　　沈知遥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低笑一声，没再说话。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温馨而美好。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悄悄发生了变化。沈知遥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关心，会主动帮林见晚占座，会在她熬夜刷题时提醒她早点休息，会在她生日时，偷偷在她桌肚里放一个包装精美的笔记本，上面写着“高考加油”。

　　林见晚也渐渐放下了别扭，会在沈知遥膝盖没好时，帮他带早餐，会在他练题晚了时，帮他留灯，会在他偶尔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时，鼓励他：“沈知遥，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考上你想去的大学。”

　　春节过后，距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天。学校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全体高三学生站在操场上，举起右拳宣誓，声音洪亮，充满了斗志。林见晚站在沈知遥旁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她要和他考去同一个城市，哪怕不是同一所大学。

　　誓师大会结束后，沈知遥叫住林见晚，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平安扣，和上次林见晚买的那对很像，只是这枚上面刻着细小的“安”字。“给你的。”他把平安扣递过来，声音有些沙哑，“百日誓师，祝你平安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

　　林见晚接过平安扣，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心里暖暖的：“谢谢，你也是。”她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沈知遥，“这是我整理的化学笔记，里面有很多易错点，你看看有没有用。”

　　沈知遥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工整，标注清晰，甚至在他常错的有机化学部分，画了很多辅助理解的示意图。他抬头看向林见晚，眼神温柔：“谢谢你，见晚。”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没有姓，只有名。林见晚的脸颊瞬间红了，心跳加速，赶紧别过脸：“没、没什么，都是同学，互相帮助应该的。”

　　沈知遥看着她泛红的耳尖，低笑一声，把平安扣和笔记本都收好，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努力，要和她考去同一个城市，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从来都不止是同学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更加努力地刷题，互相鼓励，互相扶持。林见晚的化学成绩稳步提升，沈知遥的语文作文也有了很大进步。每次模考后，他们都会一起分析试卷，找出自己的不足，然后一起制定复习计划。

　　苏望舒和顾知返看着两人越来越默契的样子，都笑着说：“你们俩要是考去同一个大学，肯定能成一对。”

　　林见晚每次都会红着脸反驳，心里却有些期待。沈知遥则会看着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说话，却默认了这个说法。

　　高考前一周，学校放了假，让学生们回家调整状态。离校那天，林见晚收拾书包时，发现桌肚里有一张纸条，是沈知遥写的：“高考加油，我在考场外等你。”

　　林见晚看着纸条，心里暖暖的，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进笔袋里，像是珍藏着一个秘密。她走出教室，看到沈知遥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两杯热豆浆，见她出来，快步迎上来把其中一杯递过来：“刚买的，温的。”

　　林见晚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谢谢。”她抬头看他，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竟让她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他时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安静地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习题册。

　　“回家好好休息，别熬夜。”沈知遥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考试时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你也是。”林见晚抿了口豆浆，甜意混着暖意漫开，“记得带准考证和身份证，别落下东西。”

　　“嗯。”沈知遥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这个给你。”

　　是颗用红绳系着的草莓糖，塑料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考试前含一颗，能放松点。”他声音有点低，耳尖泛着红，“我问过苏望舒，她说你喜欢草莓味。”

　　林见晚捏着那颗糖，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把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侧袋，抬头对他笑：“那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说着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笔，“这支笔写起来很顺，高考用正好。”

　　那是她跑了三家文具店才找到的同款——上次看沈知遥用的笔快没墨了，笔杆上还磕掉了块漆。

　　沈知遥接过笔，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了缩。他把笔攥在手里，笔身还带着她的温度，轻声说：“谢谢，我会带着它进考场。”

　　校门口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了，大概是知道夏天快结束了。林见晚看着沈知遥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想起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数字“7”旁边，不知被谁用粉笔描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极了此刻她心里的模样。

　　她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又看了看笔袋里那张“我在考场外等你”的纸条，脚步轻快地往家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提前丈量着，她和沈知遥即将共同走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