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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月季,能否带来希望 ...

  •   霜雪压弯的脊梁

      腊月的北风卷着碎雪,刮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林见晚裹紧羽绒服,快步走进A市第一医院的住院部——三天前,母亲突发脑溢血被送进ICU,父亲的高血压也跟着犯了,老两口一夜之间都住进了医院。

      ICU门外的长椅上,父亲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蜷缩着身子,眼神空洞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林见晚走过去,将带来的厚外套披在他肩上:“爸,天这么冷,怎么不回病房待着?”

      父亲缓缓转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焦虑:“我守着你妈,她醒了能第一时间看到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眶通红,“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发现她不对劲,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林见晚的鼻子一酸,握住父亲冰凉的手:“不怪你,医生说了,妈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没底。主治医生私下找她谈过,母亲的情况很不稳定,就算醒过来,也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接下来的日子,林见晚每天往返于医院和临时租住的房子之间。白天照顾父亲,晚上守在ICU门外,困了就趴在长椅上睡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面包。沈知遥得知消息后,赶来医院帮忙,给她送吃的,帮她打理住院手续,甚至通宵守在ICU外,让她能回住处休息几个小时。

      “见晚,你这样熬不住的,”沈知遥将热粥递给她,“我已经跟医院申请了,晚上我来守着,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不用了,”林见晚摇摇头,“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特意为我费心。”
      “我不忙。”沈知遥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们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

      林见晚没有再拒绝。这些天,她实在太累了,累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第五天早上,ICU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病人醒了,但意识还不太清醒,需要转到普通病房继续观察。”
      林见晚和父亲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跟着护士推着病床往普通病房走。母亲躺在病床上,眼睛半睁着,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手无意识地挥舞着。
      “妈,我是见晚,你看看我。”林见晚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哽咽。
      母亲看着她,眼神迷茫,似乎没认出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遥遥?”

      林见晚的身体僵了一下,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母亲说的“遥遥”,是沈知遥。以前母亲最喜欢沈知遥,总说他稳重、贴心,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现在,她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了,却还记得沈知遥的名字。

      沈知遥站在一旁,眼眶也红了。他走过去,握住母亲另一只手:“阿姨,我是沈知遥,我在这儿。”
      母亲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像是安心了似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转到普通病房后,母亲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能认出人,有时候又胡言乱语。父亲的高血压虽然稳定了,却因为担心母亲,食欲越来越差,身体也日渐消瘦。林见晚看着两位老人憔悴的样子,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有天晚上,林见晚在病房里给母亲擦手,父亲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嘴角甚至咳出了血丝。她吓得赶紧按铃叫医生,医生检查后说,父亲是因为长期焦虑、劳累,引发了肺部感染,需要住院治疗。

      看着父亲被推进病房,林见晚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掏出手机,想给苏望舒打个电话,却不小心拨通了沈知遥的号码。
      “见晚?怎么了?”沈知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林见晚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有压抑的哭声。
      “你在医院等着,我马上过去。”沈知遥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到半小时,沈知遥就赶到了医院。看到林见晚蹲在地上哭,他赶紧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叔叔阿姨的情况不好?”
      “我爸也住院了,”林见晚靠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沈知遥,我好害怕,我怕他们都离开我。”
      “别怕,有我在。”沈知遥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会帮你照顾叔叔阿姨,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遥几乎把医院当成了家。他每天下班就赶来医院,帮林见晚照顾两位老人,给父亲喂饭,帮母亲擦身,甚至晚上守在病房外,只要林见晚有需要,他随叫随到。

      林父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愧疚。有天趁沈知遥不在,他拉着林见晚的手说:“见晚,以前是爸不好,误会了小沈,你们……要不重新考虑一下?”
      “爸,”林见晚摇摇头,“我们之间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我妈的身体。”
      “我知道,”林父叹了口气,“可我看得出来,小沈心里还有你,他对你是真心的。”

      林见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她知道沈知遥对她的好,可那些曾经的伤害,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她不敢再靠近。

      春节快到了,医院里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只有他们的病房里,满是压抑和沉重。母亲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含糊地叫着“遥遥”。父亲的病情虽然稳定了,却依旧很虚弱,连下床走路都很困难。

      除夕那天,林见晚买了春联和福字,贴在病房门口。沈知遥带来了年夜饭,是他亲手做的,都是两位老人爱吃的菜。三人坐在病房的小桌子旁,看着窗外的烟花,心里却没有一丝节日的喜悦。

      “妈,你看,烟花真好看。”林见晚扶着母亲,让她靠在床头。
      母亲看着窗外,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沈知遥给父亲夹了一块鱼,轻声说:“叔叔,尝尝这个,补充点营养。”
      父亲点点头,慢慢咀嚼着,眼泪却掉了下来:“要是你妈能好起来,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该多好。”

      大年初三的早上,林见晚正在给母亲擦脸,母亲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清明了许多:“见晚,妈对不起你,以前不该逼你……”话没说完,她的手就垂了下去,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妈!”林见晚哭喊着,声音撕心裂肺。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抢救了半个多小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父亲听到消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太过激动,再次引发了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林见晚扶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爸,你别激动,身体要紧。”
      “我老伴儿呢?我要见她……”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绝望。

      母亲的后事办完后,父亲的身体更差了。他每天坐在床上,看着母亲的照片,一言不发,饭量也越来越少。林见晚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沈知遥每天都来医院陪父亲说话,给她讲以前的事,试图让他开心起来。有天,他拿着一张老照片给父亲看:“叔叔,你看,这是当年我和见晚陪你和阿姨去公园拍的,阿姨笑得真开心。”
      父亲看着照片,眼泪掉了下来:“是啊,那时候多好啊,你阿姨身体还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三月初,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被送进了ICU。林见晚守在门外,心里满是恐惧。她怕父亲也离开她,怕自己变成孤单一人。
      沈知遥一直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别怕,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可这次,沈知遥的话没有应验。三天后,父亲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手里还握着母亲的照片。

      短短两个月,父母相继离世,林见晚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看着父母的遗物,眼泪无声地滑落。沈知遥陪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林见晚回到了南方小镇。她把父母的照片摆在家里,每天都会和他们说说话,就像他们还在身边一样。沈知遥偶尔会来看她,给她带些东西,陪她坐一会儿,却再也没有提过两人的感情。

      初夏的一天,林见晚坐在院子里,看着父母种的月季花,突然想起母亲以前说过的话:“见晚,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开心,别让过去的事困住自己。”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沈知遥的电话。
      “见晚?怎么了?”沈知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沈知遥,”林见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释然,“有空来小镇看看吧,我爸妈种的月季开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沈知遥温柔的声音:“好,我明天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见晚看着盛开的月季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父母的离开,让她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她知道,过去的伤害虽然无法抹去,但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应该放下过去,珍惜眼前人。或许,这就是父母希望看到的,也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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