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失控》好景待良辰

10、第 10 章

　　沈砚的问题，像一张无形却又无比坚韧的网，将林栖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它不仅直接点破了他们之间那段真实发生过的一夜情，让她无法再用“偶遇”来装傻，更是将那支被她当作“休战符”的口红，变成了一件需要她亲自去处理的“失物”。

　　去，还是不去？

　　如果说去，那无异于自投罗网，承认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如果说不去，那支口红便成了她落荒而逃的证据，同样显得狼狈不堪。

　　林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的声音。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过如此强烈的、被全然掌控的挫败感。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对手。他是一个魔鬼，一个能轻易看穿她所有心思，并用最温柔的语气，设下最残酷陷阱的魔鬼。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

　　林栖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试图在这张天罗地网中，寻找一丝可以反击的缝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从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上移开，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正在与朋友交谈的、穿着和服的优雅女士身上。

　　她的视线变得有些飘忽，仿佛他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过了几秒，就在沈砚以为她会选择沉默的时候，林栖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洗去了所有慌乱和震惊，重新带上了初见时那股慵懒又骄傲的玩味。

　　“沈先生，”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冰凉的玉石，精准地敲在了沈砚的心上，“我留下的东西，向来有两种处理方式。”

　　沈砚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要么，就是不要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支价格不菲的口红，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要么……”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回头，重新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不服输的火焰。

　　“……除非，你亲自给我送来。”

　　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将“去取”这个主动的行为，变成了“你送”这个被动的行为，巧妙地将皮球，又踢回了他的脚下。她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高傲的姿态，重新为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夺回了一丝主动权。

　　沈砚在听到她回答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彻底地、真实地流淌了出来。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自胸腔发出，带着一种棋逢对手后，酣畅淋漓的愉悦。

　　他喜欢这样。
　　他太喜欢这样了。
　　喜欢她这份，永远不肯落于下风的骄傲和智慧。

　　“好。” 他干脆利落地应下，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字，说得如此之快，反而让林栖愣了一下。

　　沈砚向前又走近了半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周围人来人往，衣香鬓影，但在此刻，他们之间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那么，明天晚上七点。” 沈砚凝视着她的眼睛，开始口述他的“送货地址”，“银座的和光百货门口，你来取。”

　　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稳，像是在安排一场不容置疑的商务会谈。

　　林栖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地，就将她的反击，变成了下一次约会的邀约。

　　“我亲自送还失物，这是我的诚意。” 沈砚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变化的表情，继续说道。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她能听懂的暗示。

　　“至于收到失物后，你是想请我这位‘快递员’喝一杯，还是吃顿饭，来作为‘运费’……”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林栖。”

　　他说完，没有再给她立刻回答的机会，而是朝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欣赏，有挑衅，更有全然的自信。

　　随即，他便转身，从容地、优雅地，向画廊的主理人方向走去，将空间和这个棘手的问题，一同留给了她。

　　他没有问她要电话，也没有问她是否会来。

　　因为他知道，这场游戏的下半场，主动权，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而她，一定会来。

　　林栖站在原地，看着沈砚那挺拔的背影，毫不费力地，就融入了那个属于他的、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他正与画廊的主理人谈笑风生，姿态从容，仿佛刚才那场充满了机锋与荷尔蒙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她的指尖，依旧冰凉。但她的手心，却已经因为紧张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奋，而渗出了细密的汗。

　　明天晚上七点，银座。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一个答案了。因为她的心，早已在她开口反击的那一刻，就做出了最诚实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