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人鱼小姐》榆栀小鱼

3、第 3 章

　　隧道尽头的阳光如同神启，在水波中舞动，将池杳杳的银蓝长发映照得熠熠生辉。沈为几乎屏住了呼吸，眼前的一切美得不真实——这个深海中的奇迹，这个愿意跨越种族隔阂拥抱他的存在。

　　“这是‘光之径’，”池杳杳轻声解释，眼中倒映着流转的光斑，“每年只有特定时刻，阳光才能穿透到这里。人鱼族视之为吉兆。”

　　“确实是吉兆。”沈为低语，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

　　池杳杳微微侧首，避开了他过于专注的凝视，耳鳍泛起淡淡的粉色：“我们该回去了，艾尔玛娜姐姐安排了晚宴。”

　　回程的路上，不少人鱼好奇地打量着沈为，但目光中已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探究。几个胆大的人鱼幼崽甚至游到近处，小心翼翼地触碰沈为的潜水服，又在池杳杳温和的目光中嬉笑着逃开。

　　“他们从未如此接近过人类。”池杳杳解释道，语气中带着欣慰。

　　沈为注视着那些远去的娇小身影，若有所思：“我希望他们长大后，不必像先辈一样畏惧海面之上的世界。”

　　珍珠宫殿的晚宴与人鱼族平日简洁的作风大相径庭。巨大的宴会厅中，发光水母组成华丽的吊灯，各色海洋珍馐摆放在珍珠母贝制成的餐盘中。人鱼乐师在角落演奏着用珊瑚和海螺制成的乐器，空灵的音乐如同海浪与风的合鸣。

　　艾尔玛娜女王坐在主位，示意沈为坐在她右侧，池杳杳则坐在左侧。

　　“人类，”艾尔玛娜举起一杯散发着荧光的液体，“为我们的合作。”

　　沈为举杯回应：“为了共同的海洋。”

　　饮尽杯中物，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至全身，沈为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深海中呼吸更加顺畅了。

　　“这是月光水母的萃取液，”池杳杳轻声解释，“能让你在水下更自在。”

　　晚宴进行到一半，艾尔玛娜挥手让乐师停止演奏，整个宴会厅安静下来。

　　“沈为，”女王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合作已经达成，但我必须知道，你对杳杳是什么心意？”

　　池杳杳手中的珍珠杯微微一颤，显然也没料到姐姐会如此直接。

　　沈为放下餐具，坦然迎接艾尔玛娜审视的目光：“我爱她，女王陛下。”

　　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几位长老交换着担忧的眼神。

　　“爱？”艾尔玛娜尾鳍轻轻拍打，激起细小的漩涡，“人鱼与人类的寿命相差悬殊，你的人类生命不过弹指一瞬，而她还有数百年的岁月。当你老去、死亡，她将独自承受失去伴侣的痛苦。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沈为的表情凝重起来：“我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但我可以承诺，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会尽我所能保护她、尊重她，并确保即使我不在了，我们的合作与友谊仍能延续。”

　　他转向池杳杳，声音轻柔却坚定：“而且，我相信真正的感情不在乎时间长短，而在乎每一刻是否真实。”

　　池杳杳眼中波光流转，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艾尔玛娜注视他们交握的手，良久，轻轻叹息：“人鱼族历史上，不是没有过与人相恋的先例。每一次都以悲剧告终。”她的目光变得悠远，“我的曾曾祖母曾爱上一个人类渔夫，当他老死时，她选择化为海上的泡沫。”

　　宴会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流动的细微声响。

　　“我不会要求你们分开，”女王最终说道，“但我希望你们明白将要面对的困难。不仅是时间，还有两个世界的差异、族人的质疑、人类的威胁...”

　　“我们明白。”池杳杳坚定地回答，“但正因为明白，才更确定彼此的心意。”

　　艾尔玛娜微微颔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眼中的忧虑并未散去。

　　晚宴后，池杳杳带沈为来到城邦边缘的一处观景台。从这里可以望见远处发光的水母群，如同星空倒映在深海中。

　　“姐姐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池杳杳轻声道，“她只是担心我。”

　　沈为摇头：“她说得对，我必须考虑你的未来。”他停顿片刻，“‘深蓝探索’正在研究一种新技术，基于海洋生物的再生原理，或许能延长人类寿命...”

　　池杳杳伸手轻按他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为了我改变你的本质。我爱的是现在的你，不是可能活得更久的你。”

　　她的直白让沈为怔住，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她的指尖：“那么，让我们专注于当下。”

　　他们在观景台停留了很久，分享着分别这些日子里的经历。池杳杳讲述着长老会上的争论，沈为描述着“深蓝探索”的转型过程。两颗心在深海的寂静中靠得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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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周，人鱼族与“深蓝探索”的合作正式展开。沈为在深海城邦附近建立了一个小型研究站，作为两个文明的交流枢纽。人鱼们教授人类海洋生态的微妙平衡，而人类则分享着先进的科技与工程知识。

　　池杳杳作为首席联络官，频繁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她的身影时而出现在深海城邦的长老会上，时而在“深蓝探索”的陆上总部指导海洋修复项目。

　　一天下午，她正在研究站指导技术人员调整水质净化系统，林悦匆匆走来，面色凝重。

　　“池小姐，沈总，”林悦压低声音，“我们监测到一些异常动向。有几个国际财团对我们与人鱼族的合作表现出异常兴趣，其中包含‘大洋矿业’的人。”

　　沈为皱起眉头：“大洋矿业？那个以破坏性开采闻名的公司？”

　　“是的。而且根据情报，他们可能已经怀疑人鱼族的存在。”林悦担忧地看了一眼池杳杳，“他们最近采购了一批高性能声纳和深海捕获设备。”

　　池杳杳的耳鳍微微抖动，这是她紧张时的本能反应：“他们不敢公然攻击深海城邦，结界太强。但如果落单的族人...”

　　“我们必须加强警戒。”沈为立刻下令，“林悦，增派安保力量，特别是杳杳经常活动的路线。同时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

　　林悦领命而去后，沈为转向池杳杳，眉头紧锁：“也许你应该暂时留在深海城邦，等风头过去。”

　　池杳杳摇头：“躲避只会让他们更加确信有什么值得寻找。我们应该照常行动，但加强防范。”

　　她伸手轻抚沈为紧皱的眉间：“别担心，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然而，担忧很快成为了现实。

　　三天后，池杳杳在前往一处新修复的珊瑚礁视察途中，遭到了伏击。

　　当时她正独自巡游——这是她的习惯，喜欢在工作的间隙享受片刻独处的自由。突然，一张特制的合金网从上方罩下，速度快得惊人。即使她迅速反应，鱼尾还是被网的边缘缠住。

　　“抓住她了！”一个兴奋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

　　三艘小型潜水器从礁石后现身，上面印着“大洋矿业”的logo。池杳杳认出了其中一艘——正是几个月前非法倾倒污染物的那艘船的同类。

　　她挣扎着，但网子越收越紧，合金丝陷入她的鳞片，带来尖锐的疼痛。

　　“不要伤害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沈为的潜水器突然从侧面冲出，直接撞向最近的一艘敌舰。“深蓝探索”的安保队伍紧随其后，瞬间，宁静的海域变成了水下战场。

　　池杳杳趁乱试图挣脱，但网的设计极为刁钻。就在这时，她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胸前的紫珍珠吊坠涌出，流遍全身。没有时间思考这异常现象，她集中精神，将那股能量引导至双手。

　　一道刺眼的银蓝色光芒从她掌心爆发，合金网如同遇到高温的冰块般迅速融化。

　　摆脱束缚的池杳杳没有立刻逃离，而是转身加入战局。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双手挥动间，水流听从她的指挥，形成漩涡困住敌舰。她发出的高频声波干扰了对方的仪器，为“深蓝探索”的安保队伍创造了优势。

　　战斗很快结束，三艘敌舰全部被制服。沈为急忙游到池杳杳身边，紧张地检查她的伤势。

　　“我没事，”她安抚道，但尾鳍上的伤痕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皮外伤。”

　　回到研究站，医疗团队为池杳杳处理伤口时，沈为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这是我的失误，我没有足够重视‘大洋矿业’的威胁。”

　　池杳杳握住他的手：“不，这证明我们的合作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害怕了。”

　　她低头看向胸前的吊坠，眉头微蹙：“沈为，刚才有件事很奇怪...这珍珠，它似乎...赋予了我新的力量。”

　　沈为惊讶地看着那颗紫珍珠，它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我制作吊坠时，只是用了普通的镶嵌工艺...”

　　“人鱼的珍珠不仅是装饰，”池杳杳若有所思，“它们承载着我们的部分生命能量。也许...当它与真心守护海洋的人类的心意共鸣时，会激发出特别的力量。”

　　这个发现让她既困惑又兴奋。如果人鱼与人类的情感联结能产生如此奇妙的变化，那么两个种族之间可能存在着远比想象中更深的联系。

　　当晚，池杳杳返回深海城邦，向长老会汇报了遇袭事件和珍珠的异常反应。

　　出人意料的是，最年长的大长老——已经五百余岁的塞壬——在听到珍珠的反应后，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传说成真了...”老长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古老的预言中提到，当人鱼之心与人类之魂真诚共鸣，珍珠将绽放前所未有的力量，海洋与陆地将迎来新的平衡。”

　　整个长老会震惊了。连艾尔玛娜女王也从未听说过这个预言。

　　“为什么我们从未听闻此事？”她问道。

　　塞壬长老摆动着他那布满岁月痕迹的灰色尾鳍：“因为这个预言被视为禁忌。它暗示人鱼与人类的结合不仅是可能的，甚至是命中注定的。在人类屡次背叛我们后，先王下令封存所有相关记载。”

　　他游到池杳杳面前，苍老的手轻触紫珍珠吊坠：“孩子，你和这个人类，可能正是预言中的钥匙。”

　　这个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深海中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长老会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决定解封古老的预言文献，深入研究池杳杳和沈为之间这种奇特的情感共鸣。

　　与此同时，沈为在陆地上对“大洋矿业”发起了全面反击。他联合多家环保组织和政府机构，曝光了该公司多年的环境破坏行为，并利用商业手段打压其股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两大集团间展开。

　　一周后，池杳杳带着塞壬长老翻译出的部分预言，来到研究站与沈为会面。

　　“根据预言记载，”她指着古老海藻卷轴上的图案，“当‘银尾之女’与‘陆上之王’心灵相通，他们的结合将唤醒海洋最深处的力量，治愈伤痕累累的世界。”

　　沈为仔细研究着那些奇特的符号：“‘陆上之王’？这太夸张了。”

　　“预言总是充满隐喻，”池杳杳轻声道，“也许不是指权力，而是指影响力。你确实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变人类与海洋的关系。”

　　她指向另一段：“看这里，‘珍珠为证，心意相通之时，海洋与陆地之子将诞生，引领两个世界走向和谐’。”

　　“‘海洋与陆地之子’？”沈为震惊地抬头，“这是指...”

　　池杳杳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预言是这么说的。”

　　两人沉默良久，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预言，”沈为最终开口，握住池杳杳的手，“但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也相信我们共同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

　　池杳杳点头：“我也是。预言只是可能性，真正的未来由我们自己创造。”

　　就在这时，研究站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林悦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沈总，不好了！‘大洋矿业’狗急跳墙，他们...他们向海域投放了某种声波武器，目标直指深海城邦！”

　　池杳杳脸色骤变：“那种强度的声波会破坏结界的稳定性，还会伤害幼崽和长者！”

　　没有片刻犹豫，她转身跃入水中，银蓝色的鱼尾在入水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杳杳，等等！太危险了！”沈为喊道。

　　但她已经潜入深水，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我必须保护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