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心照不宣的月光 ...
-
《涅槃》的余音仿佛还在训练室的空气中震颤。
导师离开后，其他几名组员也带着兴奋与疲惫陆续告辞，练习室里只剩下顾夜寒和林星辰，以及角落里默默收拾乐谱的周明轩。
过度投入的演唱让顾夜寒的喉咙有些不适，他蹙眉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用右手去按左肩的伤处。长时间的站立和演唱，终究还是牵动了未愈的伤势。
几乎在他蹙眉的瞬间，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就递到了他面前。
顾夜寒抬眼，对上林星辰关切的目光。“喝点水，慢点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自然的熟稔。
他沉默地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微凉与温热一触即分。他仰头喝水，水流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似乎浇灌了心底某种悄然滋生的东西。
周明轩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夜寒哥，星辰姐，我先回去了。”
“嗯，明天见。”林星辰对他笑了笑。
周明轩点点头，快步离开了，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练习室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渐沉的暮色和室内尚未散尽的音乐余韵。
顾夜寒放下水瓶，看向正在整理背包的林星辰。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她低垂着眼睫，鼻尖沁着细小的汗珠，神情专注而平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纤细而有力的手指上，就是这双手，在舞台上与他共同构筑了那个关于毁灭与重生的梦境。他的脑海中再次回响起她清越坚定的声音，与他的低沉沙哑交织，攀升，最终在最高点完美融合……那种灵魂都在震颤的感觉，前所未有。
“今天……”他开口，声音因思绪的波动比平时更显低沉，“表现很好。”
林星辰拉上背包拉链，抬起头，对他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带着点小得意，却又无比真诚：“你也是。最后那个高音，震撼到我了。”
她的笑容毫无阴霾，纯粹地为他的出色而高兴。顾夜寒感觉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烫。
他移开视线，走向窗边，看着楼下陆续亮起的灯火，状似随意地问道：“回去？”
“嗯。”林星辰背上背包，走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走出训练大楼。夏夜的晚风带着微醺的热意，吹散了白日的疲惫。训练营里依旧人来人往，但看到他们两人，大多会投来或敬佩或好奇的目光，然后默契地不去打扰。
他们沉默地走着，穿过林荫道，走向宿舍楼。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时而分开，时而交叠。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沉默中流淌。不像排练时的全神贯注，不像舞台上的激烈碰撞，也不像面对舆论时的同仇敌忾。这是一种……松弛下来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暧昧与试探的平静。
林星辰能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的、不同于往日冰冷的气息。那是一种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带着思考的沉静。她偷偷用余光打量他，他冷峻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紧抿的唇线似乎也没有那么疏离了。
她想起他刚才在练习室里看她的眼神，深邃得像是藏了许多未说的话。
“顾夜寒。”她轻声唤他。
“嗯？”他侧过头，月光落入他眼底，映出一点细碎的光。
“没什么，”林星辰忽然又不想问了，她笑了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我有点渴了，想去买瓶饮料。你要吗？”
顾夜寒看着她：“矿泉水。”
林星辰小跑着过去，投币，按下按钮。两瓶矿泉水哐当一声掉了下来。她弯腰拿起，转身，却发现顾夜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距离很近。
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汗水的气息。近得她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
他伸出手，不是去接水，而是轻轻拂开了她不知何时黏在颊边的一缕发丝。
他的指尖带着夜风的微凉，触感却如同烙铁般滚烫，瞬间点燃了她脸颊的皮肤。
林星辰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顾夜寒的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顺手而为。做完这个动作，他才从她手中接过那瓶水，指尖同样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的月光似乎更浓稠了些。
“走吧。”他拧开瓶盖，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鸣奏。
“……哦。”林星辰愣愣地应了一声，感觉脸颊烫得厉害，幸好有夜色遮掩。她低下头，跟在他身边，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水，冰凉的瓶身却丝毫无法降低脸上攀升的温度。
刚才那一瞬间……是错觉吗？
可他指尖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脸颊。
他没有解释，她也没有问。
两人继续沉默地往前走，但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月光依旧静静地洒落，将两人的身影笼罩。
心照不宣的悸动，在夏夜的微风里，悄无声息地蔓延。
回到宿舍楼下，顾夜寒停下脚步。
“明天编舞老师会过来，”他看着她说，“早点休息。”
“你也是。”林星辰点点头，“记得按时吃药。”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男生宿舍楼。
林星辰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他指尖拂过的地方。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她仰起头，看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唇角无法抑制地，一点点向上扬起，最终形成一个无比明媚灿烂的笑容。
冰山，好像真的……融化了。
而她的心跳，正为这份融化，奏响着欢快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