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柚》未章客

40、宿舍

　　春风拂过威中的香樟树，将寒假的慵懒彻底吹散。
　　高二下学期的铃声一响，教学楼里的脚步声骤然密集起来，连走廊上的公告栏都换上了新的月考安排，空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但这份紧张并未冲淡校园的活力，反而让课间的嬉笑、食堂的喧闹更显鲜活——毕竟，青春里的成长，从来都是伴着压力与热闹一同前行的。
　　温柠抱着一摞课本走进教室时，夏栀正趴在桌上翻手机，看到她进来，立刻挥了挥手：“柠柠！你听说了吗？你弟林疏昨天报到，一进高一教学楼就被围观了！”
　　“围观？”温柠放下课本，拉开椅子坐下，“他又干什么了？”
　　“还能是干什么？长得帅呗！”
　　夏栀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高一新生群里的照片——林疏穿着威中的蓝白校服，背着书包站在公告栏前，阳光落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确实惹眼。
　　“群里都在说，他是新一届校草的有力竞争者，还有人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温柠无奈地笑了笑。
　　林疏从小就长得好看，性格又开朗，走到哪儿都容易成为焦点。
　　这次他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威中，还主动选择了住校，温柠嘴上没说，心里却总有些不放心。
　　前一晚她熬到半夜，列了一张密密麻麻的住宿用品清单，从床垫到衣架，连防虫的樟脑丸都没落下。
　　“你周末要去帮他布置宿舍？”夏栀看出了她的心思，凑过来问道。
　　“嗯，他第一次住校，好多东西都没备齐。”温柠点头，把清单拿出来核对，“周六上午没课，刚好过去。”
　　夏栀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好啊！我跟你一起……”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狡黠的笑，“算了，我周六上午有社团活动，你自己去也行。”
　　温柠没多想，只当她是真的有事，继续低头整理清单。
　　她没注意到，夏栀已经悄悄拿出手机，点开了与江清池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
　　当天下午放学，夏栀在篮球场找到了江清池。
　　他刚打完球，额头上沾着汗，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正弯腰收拾篮球。
　　夏栀跑过去，拍了下他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池哥，有个好机会，要不要？”
　　江清池直起身，扯过毛巾擦了擦汗，挑眉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柠柠周末要去男生宿舍帮林疏整理东西，”夏栀压低声音，故意加重了“男生宿舍”四个字，“她一个女生进去多不方便啊！而且林疏那小子长得那么招摇，宿舍里那群刚入学的‘小饿狼’，看到柠柠这么漂亮的学姐，指不定会多热情呢……你懂的！”
　　江清池擦汗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什么时候？”
　　“周六上午！”
　　夏栀见他上钩，立刻报出时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已经帮你打听好了，林疏在3号楼402宿舍。靠你了池哥，千万别让柠柠被一群小屁孩围着！”
　　江清池没说话，只是把毛巾塞进包里，拿起篮球转身就走。
　　夏栀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她就知道，江清池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周六上午九点，温柠提着两大袋东西，站在了男生宿舍3号楼楼下。
　　宿管阿姨看了她的学生证，又确认了林疏的宿舍号，才笑着放行：“上去吧，402在四楼，注意安全。”
　　温柠刚走到四楼，就听到402宿舍里传来热闹的笑声。
　　她敲了敲门，门立刻被拉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生探出头来，看到温柠，眼睛瞬间亮了：“你是……林疏的姐姐？”
　　“嗯，我是温柠。”温柠点点头，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来帮林疏整理东西。”
　　“快进来快进来！”男生立刻侧身让她进来，对着宿舍里喊，“林疏！你姐来了！”
　　林疏正坐在书桌前组装书架，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跑过来接过温柠手里的袋子：“姐，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都是你需要的，”温柠环顾了一下宿舍，四张上床下桌的床铺，另外两个室友也都起来了，正好奇地看着她，“这是你的室友？”
　　“对，这是张昊，这是李阳。”林疏指了指另外两个男生，“他们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张昊和李阳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学姐好！”
　　温柠笑着回应，然后开始整理东西。
　　她从袋子里拿出床帘，走到林疏的床铺前，踩着椅子准备挂挂钩。
　　床帘杆有点长，她踮着脚调整位置，胳膊举得发酸，刚想把挂钩往杆子上挂，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来吧，这个高度你够着费劲。”
　　温柠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回头一看，江清池正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灰色的收纳箱，神情自若，仿佛只是路过。
　　“江清池？”温柠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江清池走过来，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床帘挂钩和杆子，“你下来，我来挂。”
　　温柠从椅子上下来，看着他熟练地将杆子固定在床架上，又把挂钩一个个扣好。
　　张昊和李阳原本还想凑过来帮忙，看到江清池身上那股淡淡的压迫感，再看看他和温柠之间自然的互动，瞬间明白了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默默地退到了自己的书桌前，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
　　林疏站在一旁，看着江清池帮温柠挂床帘，又看着温柠递给他剪刀时的默契，忍不住凑到温柠身边，小声说：“姐，你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温柠的耳朵瞬间红了，立刻打断他：“别乱说！他就是路过，来帮忙的。”
　　江清池虽然背对着他们，但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挂床帘。

　　有了江清池的加入，整理速度快了不少。
　　他负责所有高处的活——挂床帘、装蚊香架、把林疏的行李箱放到衣柜顶上；温柠则坐在书桌前，帮林疏整理衣物，把书本分类放进书架，还在书桌上摆上了小台灯和笔筒；林疏则打下手，递工具、搬东西，偶尔还会被温柠叮嘱“东西要放整齐”。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整理东西的窸窣声，偶尔夹杂着温柠对林疏的叮嘱。
　　张昊看温柠整理书桌时很熟练，忍不住凑过来问：“学姐，你整理东西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收纳啊？我的书桌总是乱糟糟的。”
　　温柠刚想开口回答，江清池忽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没组装好的收纳盒，对温柠说：“这个收纳盒的隔板怎么装？我看说明书有点看不懂，你过来看看。”
　　温柠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帮江清池看说明书。
　　张昊看着被打断的对话，尴尬地摸了摸头，只好退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李阳又想起什么，拿着一个插座问温柠：“学姐，这个插座放在哪里比较安全啊？我怕放在床边会有危险。”
　　这次不等温柠开口，江清池已经先一步回答：“放在书桌下面，离床远一点，也方便插台灯和电脑。”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李阳的书桌前，指了指书桌下面的插座位置，“就放这里，刚好。”
　　李阳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谢谢学长！”
　　温柠看着江清池的背影，心里有点好笑——他明明就是故意的，却还装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十一点半，宿舍终于整理好了。
　　林疏的床铺挂着浅灰色的床帘，书桌上的书本摆得整整齐齐，衣物分类放进了衣柜，连鞋子都在鞋架上摆成了一排。
　　张昊和李阳看着焕然一新的宿舍，忍不住感叹：“学姐学长也太会整理了吧！”
　　“辛苦你们了，”林疏拿起手机，笑着说，“我请你们喝奶茶吧！楼下就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味道不错。”
　　温柠刚想拒绝，江清池已经先一步点头：“好。”
　　林疏拿着手机走出宿舍，故意放慢了脚步——他才不傻，当然要给姐姐和江清池留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宿舍里只剩下温柠和江清池，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温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没话找话：“你怎么会刚好路过这里？”
　　“昨天听夏栀说你要来帮林疏整理宿舍，”江清池靠在书桌上，看着她，“男生宿舍人多，你一个女生来不方便，就过来看看。”
　　温柠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不是路过，是特意来的。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江清池的目光，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平时的冷淡，反而带着一丝温柔。
　　“以后这种事，可以叫我。”江清池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温柠的耳朵里。
　　温柠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嗯……谢谢。”
　　“不用谢，”江清池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微微上扬，“男生宿舍，你一个人来确实不方便。”
　　两人正说着，林疏提着三杯奶茶回来了：“姐，江学长，你们的奶茶！”他把一杯珍珠奶茶递给温柠，一杯冰美式递给江清池，自己则拿着一杯芒果冰沙，“快尝尝，这家的珍珠很有嚼劲。”
　　温柠接过奶茶，插了根吸管，喝了一口。珍珠确实很Q弹，甜而不腻。
　　她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她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整理完宿舍，温柠和江清池一起离开男生宿舍。
　　走到楼下时，温柠忽然想起什么，对江清池说：“那个收纳箱，你是不是特意买的？”她记得江清池刚才把收纳箱递给林疏时，林疏说自己刚好缺一个收纳箱。
　　江清池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路过超市，看到刚好打折，就买了。”
　　温柠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在撒谎，却没有拆穿，只是笑着说：“那还挺巧的，林疏刚好需要。”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春风吹过，带着香樟树的清香。
　　路上遇到几个同学，看到他们一起走，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温柠有点不好意思，加快了脚步，江清池却很自然地跟在她身边，偶尔还会提醒她“小心脚下”。
　　下午，温柠回到家，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夏栀的消息：「怎么样怎么样？江清池有没有去？他表现得怎么样？」
　　夏栀立刻发来一连串的感叹号：「我就知道他会去！我跟你说，江清池绝对是对你有意思，不然怎么会特意去男生宿舍帮你？他平时对别人可没这么热心！」
　　温柠看着屏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没有反驳，只是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桌。
　　晚上九点，温柠洗漱完准备睡觉，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看到是江清池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的书桌，书桌上多了一个灰色的收纳盒，和今天帮林疏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江清池：挺好用。」
　　温柠看着照片，忍不住笑了。她知道，江清池根本不需要收纳盒，他的书桌一直都很整齐。
　　他买这个收纳盒，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的关心显得不那么刻意。
　　她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了一个“嗯”的表情。
　　放下手机，温柠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温柔而安静。
　　她想起今天在男生宿舍里，江清池帮她挂床帘时的样子，想起他打断室友们和她说话时的小别扭，想起他说“以后这种事，可以叫我”时的认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