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柚》未章客

32、音乐节

　　午休时分，广播室的通知突然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声音透过喇叭传遍各个角落：“请高一至高三各班文艺委员速到教务处集合，有重要事宜通知——
　　关于本月底‘秋声漫响’校园音乐节的筹备工作。”
　　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教室里激起涟漪。
　　夏栀正趴在桌上啃面包，听到“音乐节”三个字，立刻直起身，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音乐节！柠柠，我们报名吧！”
　　她晃着温柠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期待，“你唱歌那么好听，我跟陈燃凑个对唱，咱们说不定能拿奖呢！”
　　温柠手里的笔顿了顿，指尖在练习册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墨点。
　　她抬头看向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泛黄，风一吹就簌簌落下。
　　“我……”她犹豫着，心里既有些向往，又藏着一丝不安——站上舞台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对她来说总有些陌生。
　　“报嘛报嘛！”夏栀不依不饶，还没等温柠答应，就转头冲后排的陈燃喊：“陈燃！月底音乐节，跟我组队对唱怎么样？”
　　陈燃正趴在桌上补觉，被夏栀的声音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夏栀期待的眼神，想都没想就点头：“行啊栀姐，你唱什么我都陪你。”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格外认真，让夏栀忍不住弯了嘴角。
　　没过多久，文艺委员抱着一叠报名表跑回教室，在讲台上喊：“想参加音乐节的同学快来领表！个人、组合形式都可以，下周五之前交！”
　　夏栀拉着温柠挤到前面，一口气领了两张表，一张塞给温柠，一张自己拿着，笔走龙蛇地写下“夏栀&陈燃”，又催着温柠：“快写快写，别犹豫了！”
　　温柠看着手里的报名表，指尖轻轻摩挲着“表演曲目”那一栏，脑海里突然闪过林俊呈《东西》的旋律——那首轻快又温柔的歌，好像很适合这个带着桂花香的秋天。
　　她咬了咬唇，终于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曲目栏里，一笔一划地填了“《东西》”。
　　理科一班教室里，王莲正给文艺委员们分配任务。
　　“这次音乐节的主题是‘青春有声’，重点是让大家展现真实的自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学生。
　　“各班要尽快确定参赛名单，有需要音乐教室排练的，提前跟音乐老师预约时间，学校会全力支持。”
　　散会时，她叫住了江清池：“清池，今年还参加吗？”
　　王莲笑着问，“很多同学都在期待你的表演呢。”
　　江清池靠在门框上，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参加。”
　　“那准备表演什么曲目？”王莲追问，眼里满是期待。
　　江清池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激烈的旋律，带着点叛逆和不甘——是《Trouble Maker》。他抬了抬眼，声音没什么起伏：“《Trouble Maker》。”
　　说完，老师再说话，就转身走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另一头，温知年正等着江清池。
　　看到他走过来，立刻迎上去，手里还拿着一瓶冰可乐：“清池，我听说你要参加音乐节？准备唱什么歌呀？”
　　江清池没有接可乐，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别跟着我”，就径直往前走。
　　温知年握着可乐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却还是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只是脚步慢了许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回到教室，夏栀已经填好了报名表，正趴在桌上跟陈燃讨论曲目：“我觉得徐良和小凌的《坏女孩》不错，又甜又有点小互动，很适合我们！”
　　“听栀姐的。”陈燃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栀，“你想唱什么，我就陪你练什么，保证不拖你后腿。”
　　夏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凶巴巴地说：“要是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手里的笔在报名表上“表演曲目”一栏，写下了“《坏女孩》”三个字。
　　温柠坐在一旁，看着夏栀和陈燃热闹的样子，手里的报名表被她轻轻折起一个角。她拿出手机，戴上耳机，点开《东西》的音频，清澈的旋律在耳边流淌，让她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向窗外，秋风卷起一片梧桐叶，缓缓落在窗台上，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音乐节，送上无声的祝福。

　　空荡的教室只剩下窗外掠过的风，和温柠指尖轻轻敲击话筒的声响。
　　她选定了林俊呈的《东西》作为表演曲目，这首歌轻快的旋律里藏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像极了她想在舞台上传递的情绪。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柠闭上眼睛，跟着伴奏轻声哼唱：“我开始美丽的机遇，你来自东或西……”每一个转音都反复打磨，每一句歌词都在心里描摹场景。
　　夏栀原本想拉着陈燃来给她打气，却被陈燃拽住：“别去打扰，让她自己跟这首歌‘对话’。”
　　两人站在教室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清澈歌声，悄悄退了出去，把独处的沉淀空间完完整整地留给了温柠。
　　陈燃突然停下脚步，语气变得认真：“其实不管坏女孩好女孩，只要是你就行。”
　　夏栀咬蛋糕的动作一顿，抬头撞进他眼底的温柔里，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只能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往前走：“快走，天黑了！”

　　音乐教室里，音乐的声音混着夏栀的“吐槽”此起彼伏。
　　“陈燃！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喜欢坏坏的女友’这句要带点痞气，不是让你喊口号！”夏栀叉着腰，额角隐隐跳着，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生，气不打一处来。
　　陈燃挠了挠头，委屈巴巴地辩解：“栀姐，我这不是想表达出对你的‘敬畏’嘛……毕竟你平时这么‘凶’。
　　话没说完，就对上夏栀骤然瞪圆的眼睛，他立刻识趣地闭了嘴，乖乖拿起话筒：“再来一遍，这次保证有‘暧昧那味儿’！”
　　可当旋律再次响起，陈燃唱到“坏坏的女友”时，突然往前凑了半步，鼻尖几乎要碰到夏栀的额头，嘴角勾着坏笑：“那……这样够暧昧吗？”
　　温热的气息扫过夏栀的脸颊，她瞬间红了耳根，抬手把人推开：“滚远点练习！别趁机耍流氓！”
　　陈燃笑着退回去，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他好像找到逗弄夏栀的新方法了。
　　放学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燃从书包里掏出一盒草莓蛋糕，递到夏栀面前：“栀姐，补充能量，明天还得接着练呢。”
　　夏栀接过蛋糕，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含糊地说。
　　另一间音乐教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出电吉他激烈的嘶鸣，《Trouble Maker》的旋律被演奏得充满攻击性，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宣泄情绪。
　　江清池坐在黑暗里，只有吉他上的金属部件反射着微弱的光，他低着头，碎发遮住眼帘，指尖在琴弦上疯狂舞动，仿佛要把所有被压抑的愤怒、不甘和挣扎，都倾注在这旋律里。
　　温知年提着奶茶来“探班”，轻轻敲了敲门：“清池，我给你带了喝的……”
　　话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冷冷的声音：“别打扰我练习。”
　　声音里的疏离像一道墙，把温知年挡在门外，她握着奶茶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默默离开了。

　　舞台灯光骤然熄灭，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下一秒，追光打在舞台中央，江清池穿着黑色皮衣，抱着电吉他斜坐在高脚凳上，只给观众一个冷峻的侧脸。
　　他微微抬眼，碎发下的眼神带着桀骜，指尖拨动琴弦，《Trouble Maker》激烈的前奏瞬间响彻场馆。
　　旋律越来越快，他的演奏极具爆发力，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每一个滑音、每一次扫弦都精准有力，电吉他的嘶鸣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台下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整个舞台只剩下他和他的吉他，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让台下的观众瞬间沸腾，女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温知年坐在第一排，举着手机录像，眼神痴迷地盯着舞台上的人，屏幕里的江清池，是她从未见过的耀眼。
　　而后台幕布旁，温柠安静地站着，手里紧紧握着话筒，那激烈的旋律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上，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看着舞台上那个孤独又张扬的身影。
　　“哇，江清池今天吃炸药了？这么炸！”夏栀捂着耳朵，却忍不住跟着节奏点头。
　　陈燃站在她身边，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池哥心里憋着火呢，这是把情绪都唱进去了。”

　　江清池的表演结束后，舞台灯光换成了温暖的橘色。
　　夏栀和陈燃穿着风格相配的休闲装上台，夏栀手里拿着话筒，脸颊还有点泛红——刚才江清池的表演太有冲击力，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前奏响起，陈燃先开口：“那时我放开了的手，转过身只剩了保重……”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气，目光却一直落在夏栀身上，傻笑着，看得夏栀有些不自在，只能假装专注看歌词板。
　　当唱到“迷人的笑脸吸引视线，慵懒的靠在陌生的肩，黑色的眼线你的指间，有一点轻蔑”时，陈燃突然凑近夏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侧脸，像是在演绎歌词里的场景。
　　台下瞬间起哄，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夏栀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伸手拧了一下陈燃的胳膊，却没忍住弯了嘴角，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别光顾着看我啊，小心唱错词！”夏栀抢过话筒，对着台下笑着说：“你们别起哄，我们这是‘剧情需要’！”
　　这话看似在解释，却变相默认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台下的欢呼声更响了。
　　合唱部分，两人终于对视，眼神交汇的瞬间，默契感十足，夏栀的声音清甜，陈燃的声音温柔，混在一起格外好听。
　　唱到“明明是为你才会改变，却回不到从前”时，陈燃轻轻碰了碰夏栀的手背，夏栀没有躲开，任由他的指尖蹭过自己的皮肤，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台下的观众拍着手，跟着旋律哼唱，整个场馆都被这甜蜜的氛围包裹着，温暖又欢乐。

　　夏栀和陈燃的表演结束后，舞台灯光渐渐暗下来，只有一束追光落在入口处。
　　温柠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扎着花苞头，手里握着话筒，慢慢走到舞台中央。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台下轻轻鞠躬，然后伴奏响起，清澈的歌声缓缓流出：“收到需要赶快回复的信息，那就考虑看看是不是要回应你……”
　　她的声音很干净，像秋日的溪流，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唱到“我开始美丽的机遇，你来自东或西”时，她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台下，眼神里带着释然的浅笑。
　　随着旋律推进，整个场馆渐渐安静下来，观众们都屏住呼吸，听着这温柔的歌声，仿佛被带入了一个没有喧嚣的世界，只剩下温暖和宁静。
　　夏栀在台下拼命鼓掌，手都拍红了，嘴里还小声念叨：“柠柠太厉害了！唱得真好！”
　　陈燃举着写有“温柠最棒”的应援牌，却不是对着舞台，而是转头对着夏栀傻笑，看夏栀激动的样子，比自己获奖还开心。
　　后台的阴影里，江清池站在那里，没有开灯，只有屏幕上反射的光映在他脸上。
　　当温柠唱到“收到需要赶快回复的信息，那就考虑看看是不是要回应你”时，他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那句歌词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让他想起之前自己对她各种冷淡的回应。

　　所有表演结束后，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笑着说：“今天的表演太精彩了！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临时加一个互动环节，随机抽取学号，邀请同学上台玩游戏！”
　　大屏幕上滚动着所有学生的学号，观众们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自己被选中。
　　最终，屏幕停在了江清池的学号上，全场瞬间欢呼起来——大家都想再看江清池多待一会儿。
　　江清池无奈地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主持人调侃道：“江同学刚才的《Trouble Maker》太炸了！要不要请你的‘好朋友’温知年同学上来一起玩个游戏？大家说好不好！”
　　台下响起附和的声音，温知年坐在台下，眼神里满是期待，手紧紧攥着衣角。
　　江清池却只是平静地扫过台下，最后目光落在某个方向——那是温柠刚才站过的后台入口，他淡淡地说：“不了。我唱歌跑调，怕吓到人。”
　　这一句话巧妙地拒绝了主持人的捆绑，既没有让温知年太过难堪，也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说完，他干脆地把话筒还给主持人，走下台，没有丝毫留恋。
　　台下的欢呼声渐渐平息，温知年的脸色有些苍白，握着衣角的手松了又紧。

　　颁奖环节开始，夏栀和陈燃凭借《坏女孩》的精彩表演，获得了“最佳表现奖”。
　　两人上台领奖时，夏栀激动地抱着奖杯，对着话筒说：“谢谢大家！还要谢谢陈燃，虽然他排练的时候很欠揍，但今天表现还不错！”
　　陈燃在一旁笑着补充：“主要是栀姐教得好！”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温柠站在后台，看着台上热闹的场景，没有上前祝贺，而是悄悄转身，从侧门离开了场馆。
　　外面的夜空很黑，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她站在空旷的操场边，听着场馆内隐约传来的欢呼和掌声，心里没有失落，反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充实。

　　晚上回家的路上，夏栀兴奋地翻着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拉着温柠说：“柠柠你看，你和江清池表演的照片都被发到校园网了！大家都在讨论你们！”
　　温柠凑过去瞥了一眼屏幕，照片上的江清池在追光下弹奏吉他，侧脸利落，眼神桀骜，和自己安静唱歌的照片被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反差。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按熄了屏幕：“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夏栀还想再说什么，看到温柠平静的表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与此同时，江清池坐在书桌前，打开社交软件，编辑了一条状态。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句话：「Trouble Maker. 但有些人，值得所有的循规蹈矩。」
　　他设置了“仅自己可见”，然后关掉手机，看向窗外的夜空——刚才在舞台上，他好像从温柠的歌声里，听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那晚的风很轻，带着音乐节残留的旋律，吹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也吹过了几个少年少女心中，刚刚萌芽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