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光的花园》240509

6、不会分开

　　第六章 不会分开

　　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细细一条，落在书桌上，把竞赛题集的一角照得发亮。沈寂坐在椅子上，指尖夹着黑色中性笔，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布料轻轻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侧着脸看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这一步可以更快。”他说。

　　沈寂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在草稿纸上换了一种解法。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无声的陪伴。

　　早餐时，母亲端来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她的动作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母亲试探着问。

　　沈寂摇头：“我还有题没写完。”

　　她的目光在他和对面的空位之间停了一瞬，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把牛奶推到沈寂手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喝了。”

　　沈寂低头，抿了一口。牛奶很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留下一丝甜意。

　　中午，管家敲门进来，说周医生来了。沈寂皱了皱眉。

　　“我不想见她。”他说。

　　“她只是想看看你。”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轻轻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语气平淡：“让她进来。”

　　沈寂没说话，只是把书合上。

　　周医生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坐下后没有直接谈病情，只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沈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的他身上。

　　“沈寂，”周医生忽然问，“你最近睡得好吗？”

　　“还行。”他说。

　　“你有没有试着……减少和他的交流？”

　　沈寂的手顿了顿。他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没有。”沈寂说。

　　周医生沉默了几秒，又笑了笑：“那也没关系，慢慢来。”

　　周医生走后，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沈寂重新打开竞赛题集，却发现自己有点心不在焉。

　　“她在浪费你的时间。”他走到沈寂身后，俯身看他的草稿纸，手指轻轻点在一行公式上，“这里错了。”

　　沈寂低头修改，他的呼吸落在耳后，冰凉而清晰。

　　“别理他们。”他低声说，“他们不会理解。”

　　沈寂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傍晚，父亲回来得比平时早。他走进书房，看了看沈寂，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椅子，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别太累。”

　　“嗯。”沈寂应了一声。

　　父亲离开后，他在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语气淡淡：“他们开始放弃了。”

　　“放弃什么？”沈寂问。

　　“放弃让你离开我。”他笑了笑，“他们终于明白，这不可能。”

　　夜深了，窗外的风更大了些。沈寂合上书本，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的银杏树在风里轻轻摇晃，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站在沈寂身边，肩膀轻轻碰到他的。"你看，"他说，"外面很美。"

　　"嗯。"沈寂说。

　　"但没你美。"他偏过头，目光直直落在沈寂脸上，语气认真得近乎偏执。

　　沈寂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移开视线，却被他的目光牢牢锁住。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沈寂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沈寂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沈寂，"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

　　沈寂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对。"

　　"永远？"

　　"永远。"

　　他笑了，笑容干净又明亮，像冬日的阳光。下一秒，他忽然俯身，吻住了沈寂。

　　这一次，沈寂没有推开他。

　　窗外风声渐起，夜色像一张巨大的幕布，把整个世界都隔在外面。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缠绕，像一条无法解开的结。

　　第二天早上，沈寂醒来时，他正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像一幅定格的画。

　　"早。"他说。

　　"早。"沈寂回应。

　　他伸手，替沈寂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今天继续写题？"他问。

　　"嗯。"沈寂点头。

　　早餐时，母亲看着沈寂，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沈寂，你……还想回学校吗？"

　　沈寂放下勺子，看向她。"不想。"他说。

　　母亲的眼神暗了暗，却没再劝。

　　他坐在对面，目光落在沈寂脸上，像是在无声地说——你做得很好。

　　中午，管家送来一封信，是学校寄来的。母亲拆开看了看，递给沈寂："他们希望你能参加下个月的数学竞赛。"

　　沈寂接过信，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

　　"我不参加。"他说。

　　"为什么？"母亲不解，"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不需要。"沈寂说。

　　他在一旁轻笑，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你不需要他们的认可。"

　　下午，父亲走进书房，站在门口看了沈寂一会儿，忽然说："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

　　沈寂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们开始懂了。"他说，"你只属于我。"

　　沈寂没有回答，只是把笔握紧了些。

　　傍晚，下起了小雨。雨点敲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寂靠在窗边，看着雨幕发呆。

　　他走到他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把他带进怀里。"冷吗？"

　　"不冷。"沈寂说。

　　"那就好。"他低头，在沈寂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我们会一直这样，对吗？"

　　"对。"沈寂说。

　　夜深了，沈寂躺在床上，他躺在他身边。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沈寂。"他忽然开口。

　　"嗯？"

　　"如果有一天，他们又想分开我们呢？"

　　沈寂转过头，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不会的。"沈寂说，"我们不会分开。"

　　他笑了，伸手把沈寂揽得更紧。

　　"永远不会。"

　　第二天一早，沈寂醒来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目光安静又专注，像在看一件只属于自己的宝物。

　　"早安。"他说。

　　"早安。"沈寂回应。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沈寂的唇。

　　"今天也要在一起。"他说。

　　"嗯。"沈寂点头。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湿漉漉的空气洒下来，院子里的树叶被洗得发亮。

　　沈寂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

　　只要他在。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像一条平稳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向前流淌。沈寂每天的生活简单而规律：写题、看书、和他在一起。父母很少再提起治疗的事，周医生也来得越来越少。

　　有时候，母亲会在门口徘徊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沈寂知道她在担心，但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你不欠他们什么。"他总是这样说，"你只需要对我负责。"

　　沈寂没有反驳。

　　有一天，父亲忽然说："沈寂，如果你想回学校，随时可以去。"

　　沈寂摇头："我在这里很好。"

　　父亲看了他很久，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在一旁轻笑："你看，他们终于学会尊重你的选择了。"

　　沈寂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写题。但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松动了。

　　夏天来了，天气越来越热。沈寂把书桌搬到窗边，这样可以享受一点自然的凉风。他坐在对面，有时会伸手替沈寂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动作轻柔得像一阵风。

　　"你该休息了。"他说。

　　"再写一题。"沈寂说。

　　"现在。"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寂无奈地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他走过来，站在沈寂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摩。

　　"舒服吗？"他问。

　　"嗯。"沈寂闭上眼，享受这短暂的放松。

　　傍晚，他们会一起站在窗前，看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深浅不一的橘红色，像一幅绚丽的油画。

　　"真美。"沈寂轻声说。

　　"嗯。"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但没你美。"

　　沈寂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秋天来了，院子里的树叶开始变黄。有一天，管家忽然说："少爷，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沈寂点点头，却没有关窗。他喜欢这种带着凉意的风，它让他感觉清醒。

　　"你会感冒。"他走过来，伸手替沈寂关上窗。

　　"我没事。"沈寂说。

　　"听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寂没有再坚持。

　　冬天来了，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整个院子都被白色覆盖。沈寂站在窗前，看着雪花一片片飘落，心里忽然有一种平静的喜悦。

　　"想出去看看吗？"他问。

　　沈寂犹豫了一下，点头："想。"

　　他们一起走到院子里，雪花落在头发上，很快融化成水。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真美。"他说。

　　"嗯。"沈寂点头，"真美。"

　　新的一年开始了。父母似乎接受了沈寂的选择，不再提治疗的事。周医生偶尔会来，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离开。

　　沈寂的生活简单而平静，他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做题、看书、聊天。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没有他，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赶走了。

　　"别想这些。"他总是这样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沈寂相信他。

　　春天来了，院子里的花开了。沈寂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

　　"你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沈寂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他的语气笃定，"永远。"

　　沈寂点头："永远。"

　　他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沈寂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害怕这个世界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自己身边。

　　"我们不会分开。"他说。

　　"不会。"沈寂回应，"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