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光的花园》240509

1、他坐在我对面

　　第一章 他坐在我对面

　　清晨的光从半掩的窗帘缝隙里溜进来，落在餐桌上，把白色的桌布照得有点晃眼。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牛奶杯的边缘还带着一圈细细的水珠。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很轻，但在这过分安静的屋子里依旧清晰。沈寂抬头，看见他已经坐下了，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干净的手腕。他低头用勺子搅了搅牛奶，像是在找什么，随后抬起眼，冲沈寂笑了笑。

　　“今天要早点去学校。”他说，“听说模拟考提前了。”

　　沈寂“嗯”了一声，把一片烤面包掰成两半，慢慢吃着。窗外传来鸟叫，声音很清脆，却隔着一层玻璃，像是被削弱了。

　　管家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动作一丝不苟。他把盘子放在沈寂面前，眼神在沈寂和对面的椅子之间停留了一瞬，随后收回，轻声说：“车已经在门口等了。”

　　沈寂点头，继续吃。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

　　“你今天的状态不错。”对面的人用勺子敲了敲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应该能拿第一。”

　　“一直都是第一。”沈寂淡淡地说。

　　他笑了笑，没反驳。只是伸手把沈寂的牛奶往他这边推了推，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

　　车停在学校门口，沈寂下车的时候，他已经走在前面了。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泛着一层很淡的金色。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校门，没人看他，也没人和他打招呼。沈寂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教室里很吵，早读还没开始，大家都在聊天。沈寂把书包放下，拿出物理笔记。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笑着问：“沈寂，昨天的化学作业最后一题你会吗？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会。”沈寂拿出草稿纸，把解题步骤写出来，递给她。

　　她看了一眼，眼睛立刻亮了：“哇，你好厉害啊。”

　　沈寂点点头，收回视线。

　　“别浪费时间。”旁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会拖你后腿。”

　　沈寂没抬头，继续翻书。

　　早读铃响，教室里安静下来。沈寂站起来，拿起语文书，声音平稳地领读。窗外的风吹进来，翻动了几页纸。读到一半，沈寂余光瞥到窗外——他站在走廊上，靠在栏杆边，手里转着一支黑色中性笔，眼睛一直看着沈寂。

　　沈寂没停下，直到早读结束。

　　——

　　第一节是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竞赛题，转身问：“谁来试试？”

　　全班的目光都看向沈寂。他站起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很快把解题思路写了出来。老师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满意的神色。

　　“很好。”他说，“这就是我们要的速度和准确度。”

　　沈寂回到座位，刚坐下，就听到他的声音：“你可以更快。”

　　“已经够快了。”沈寂低声说。

　　“永远不够。”他笑了笑，“你得让他们望尘莫及。”

　　沈寂没再说话。

　　——

　　午休的时候，沈寂去了图书馆。里面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翻开书，对面的椅子就被拉开了。

　　他坐下，把沈寂的草稿纸抽过去，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这一步不对。”

　　沈寂凑过去看。他用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公式，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简图。

　　“这样才对。”他说。

　　沈寂盯着那几行字，心里忽然觉得很安静。好像所有的杂音都被隔在了外面，只剩下纸和笔的摩擦声。

　　“谢谢。”沈寂说。

　　“你不需要谢我。”他抬头看沈寂，“你是我，我是你。”

　　沈寂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下一道题取代。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沈寂正写着题，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沈寂。”

　　他抬头，四周的同学都在低头写作业，没人看他。声音又响了一遍，这一次更近了。

　　“沈寂。”

　　他转过头，他站在教室后门，冲他招了招手。

　　“出来一下。”他说。

　　沈寂没犹豫，起身走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地面分成一块块亮暗相间的格子。

　　“怎么了？”沈寂问。

　　“没什么。”他说，“只是想看看你。”

　　沈寂皱了皱眉：“你别闹，我还在写作业。”

　　“你总是在写作业。”他走近沈寂，声音很轻，“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学习，你还能做什么？”

　　“没有。”沈寂说，“我不需要做别的。”

　　他看着沈寂，忽然笑了：“你真乖。”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摸了摸沈寂的头发。沈寂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他的手还是落在了沈寂的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回去吧。”他说，“别让他们发现你不在。”

　　沈寂点点头，转身走回教室。

　　——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暗了。沈寂走出校门，车已经在等他了。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少爷，直接回家吗？”

　　“嗯。”沈寂说。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城市像是慢慢苏醒过来。沈寂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点累。

　　“睡一会儿。”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家我叫你。”

　　沈寂没睁眼，只是点了点头。

　　——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别墅门口了。沈寂下车，走进屋子。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的火在噼啪作响。管家从楼梯上走下来，恭敬地问：“少爷，需要现在开饭吗？”

　　“等会儿。”沈寂说，“我先回房间。”

　　“是。”他退到一边，让沈寂过去。

　　沈寂上楼，推开房门。房间里很暗，窗帘没拉，外面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块光影。他走到书桌前，刚坐下，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今天累吗？”他问。

　　“还好。”沈寂说。

　　他走到沈寂身边，弯腰看了看他的作业，点了点头：“不错。”

　　沈寂关掉台灯，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光还亮着，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清楚。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明亮，像是能看穿沈寂所有的心思。

　　“你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沈寂说。

　　他笑了笑，没拆穿沈寂。只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动了书桌上的几张纸。

　　“你应该多看看外面。”他说，“不要总是待在房间里。”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沈寂说。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认真看过。”他转过头，看着沈寂，“沈寂，你应该学会呼吸。”

　　沈寂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他没问。

　　——

　　晚饭的时候，管家把菜一道一道端上来。沈寂吃得很慢，他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他。

　　“你今天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他问。

　　“没有。”沈寂说，“和平时一样。”

　　“真无聊。”他说，“你应该找点乐子。”

　　“学习就是我的乐子。”沈寂说。

　　他笑了笑，没说话。

　　——

　　吃完饭后，沈寂回到房间。刚关上门，他就从身后抱住了沈寂。他的手臂很凉，却勒得很紧。

　　“你在害怕什么？”他问。

　　“我没有害怕。”沈寂说。

　　“你有。”他的声音在沈寂耳边响起，低沉而清晰，“你害怕他们超过你，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被抛弃。”

　　沈寂想推开他，可他的手像是钉在沈寂身上一样，怎么也推不开。

　　“放开我。”沈寂说。

　　“你需要我。”他说，“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沈寂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他觉得很疼。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

　　夜深了，沈寂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躺在沈寂身边，呼吸很轻。沈寂侧过头，看着他的脸。他的五官和沈寂一模一样，可又有哪里不一样。沈寂说不上来。

　　“沈寂。”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沈寂没说话。

　　“所以，你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他说，“包括你自己。”

　　沈寂闭上眼，心里忽然觉得很空。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

　　第二天早上，沈寂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很亮，照得他眼睛生疼。他眯起眼，看见花园里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

　　管家敲门进来，说：“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沈寂说。

　　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沈寂坐下，刚拿起勺子，就听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他抬头，他坐在对面，冲他笑了笑。

　　“早啊。”他说。

　　沈寂忽然觉得，这一天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