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生戒》青解

9、梨园凶伶

　　柳玉楼死时，在一幢洋楼的书房里，顾衍之正坐在书桌前，桌上还放着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仿佛是从尘封的古墓深处打捞而出，通体泛着暗哑的青黑色，像是被岁月浸泡过的青铜，却又比青铜多了几分蚀骨的寒意。

　　戒面上盘踞着一对纠缠的蛇蝎，银鳞般的蛇身缠绕着蝎尾的毒刺。蛇眼镶嵌着两颗鸽血红宝石，在光线下流转着妖异的红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分叉的信子。蝎钳上的倒刺根根分明，尖端泛着神秘异样的幽蓝，连肢节处的纹路都刻得如同活物死亡时的狰狞。

　　最令人心悸的是戒面中央的“魂”字，那并非是寻常的雕刻，更像是用某种深色汁液沁入金属肌理而成，当指尖拂过那字痕时，竟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是触摸到了某种非人的气息。

　　此刻，“魂”字正闪着异常的红光，瞬间，一缕青烟便进入这枚戒指中，那青烟呈现出人的形态，似是人的魂魄，更确切的来说，那是柳玉楼的模样。

　　片刻后，戒指恢复正常，顾衍之对着孙管家说：“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对了，记得收拾好这次的残局，别让警察司的人查到什么。
　　还有，那个孩子的行踪也要继续跟进，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拿到他手里的东西！”

　　孙管家：“是，老爷。”

　　子时的风裹着湿冷的寒气，刮过津门监狱的高墙，墙头上的探照灯每隔十秒扫过一次，光线像把锋利的刀，正割裂着浓重的夜色。

　　一个黑衣人此刻正趴在墙外的杂草堆里，嘴里叼着根草茎，数着探照灯的间隔，活生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监狱的铁丝网边缘有一处不起眼的凹陷，是前几天下暴雨冲垮的，修复的水泥还没完全干透。

　　黑衣人瞅准探照灯移开的瞬间，像只狸猫般窜了出去，钢钎在手里转了个圈，精准地插进铁丝网的缝隙，轻轻一撬，就弄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黑衣人钻进监狱内部，浓重的霉味和犯人的汗臭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腔，他弓着身子，沿着墙根快速移动，脚下的碎石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目标在三号牢房，没错，黑衣人的目标正是老王。

　　他走到三号牢房门口，透过铁栏杆的缝隙往里看，见老王被捆在木桩上。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插进锁孔里，“咔哒”一声，锁开了，老王也被这声音弄醒，他缓缓睁开眼，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老王：“你终于来了。”

　　黑衣人显然有些惊讶，“你知道我要来？”

　　老王：“这是那个人的一贯作风，跟他做交易那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黑衣人：“废话少说，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随后，他拿出一根银针朝老王的脖颈处扎去，老王也没有反抗，他再次慢慢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地停止跳动，他，总算是解脱了。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快速地退出牢房，锁好门，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探照灯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扫着，他再次瞅准时机，钻出那个铁丝网的口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其实在老王对柳玉楼起杀心之时，顾衍之便派人找到了他，因为他偶然间看到了老王在街上的经历，便觉得他是一个值得利用的棋子。

　　顾衍之：“我可以帮助你复仇。”

　　老王：“为什么你要帮我？”

　　顾衍之：“别误会，我可没那么好心，准确的来说，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老王：“什么交易？”

　　顾衍之：“我给你提供杀人的方法以及所需要的材料，我还会给你的家人一笔钱，不过，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老王：“什么事？”

　　顾衍之示意孙管家，他便将一张矩形的纸张交给老王，老王接下后，看着上面奇怪的文字和图案，“这是什么？”

　　顾衍之：“你无需知道这是什么，你只需要拿着它做一件事就好。”

　　老王：“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衍之：“在柳玉楼死时，你需要拿着这张符咒，并读出上面的文字即可，当你使用完之后，一定要把它烧掉。。”

　　老王盯着手中所谓的符咒，仔细思考，这个交易对自己并没有坏处，不仅可以让自己大仇得报，还可以给孩子留下一笔钱，不过，做完之后，他们恐怕是留不得我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而且自己的求生欲也随着那一场雨去了，现在唯一留下的就只有报仇的恨意，“好，我答应。”

　　顾衍之：“哦？答应得这么快？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随后，孙管家便将鱼线，马钱子，研钵……给了老王，并附上一张纸，上面详细写着杀人手法，以及符咒上文字的汉化咒语。

　　事情办完后，令顾衍之没想到的是，老王还没有来得及烧掉那张符咒，它就被苏玉笙发现并带走了。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洒向监狱时，黑衣人已经坐在了城外的一辆马车上，他的任务完成了，监狱里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谭惊尘在收到老王惨死狱中的消息后，马上赶来。老王的死状和柳玉楼一模一样，也是死于□□。

　　谭惊尘怒道：“你们是怎么看管的？监狱里怎么会死人？”

　　身旁的警察大气不敢出，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会遭到谭惊尘的怒火，“把苏玉笙叫过来。”

　　谭惊尘认为苏玉笙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或许老王在戏班里也有得罪的人？他的死法怎么会跟柳玉楼一样呢？他怎么会死于□□呢？谭惊尘的直觉告诉他，老王背后绝对还有人，这次案件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苏玉笙收到消息后立马赶来，谭惊尘看到他，“你可知老王在戏班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苏玉笙思考道：“我印象中应该是没有的，老王平时为人很和善，有时还会帮助我们解决道具上的问题，除了已经死去的柳玉楼，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谭惊尘：“这样吗？你再好好想想呢？”

　　苏玉笙：“抱歉，谭队长，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了，或许你可以查查老王的人际关系什么的。”

　　谭惊尘：“对，是我太着急了，我这就派人去查，不好意思，苏老板，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苏玉笙：“没事，其实……谭队长，我有个请求…”

　　谭惊尘：“什么请求？”

　　苏玉笙：“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我想到你们警察司工作。”

　　谭惊尘有些讶异，“什么？你认真的？！”他迫切地想要听到苏玉笙的回答。

　　苏玉笙：“是的，我昨天回去后想了想，如果我在警察司工作的话，这样不仅体面一些，也不用受到别人的流言蜚语，还可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而且，现在李班主已经不在了，戏班也难以继续开下去了。”

　　谭惊尘喜出望外，“好啊。”他转念一想，“可……你不是说你喜欢唱戏吗？”

　　苏玉笙：“唱戏的话，我可以自己在家里唱，这样也不算放弃。”

　　谭惊尘：“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好，工作的事，我会尽快帮你安排的。”

　　苏玉笙：“好，那谢谢谭队长了。”

　　谭惊尘：“不用谢，你能来我很高兴。”

　　苏玉笙眼神微动，“嗯？”

　　谭惊尘：“我是说，如果你来的话，我们警察司就可以添一员大将了，以后破案肯定事半功倍！”

　　苏玉笙微笑，“谭队长说笑了，如果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谭惊尘：“嗯，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苏玉笙并没有打算将自己加入警察司的意图告诉谭惊尘，因为这事关那个计划。

　　此外，他也没有打算将自己在暗格中发现的符咒纸告诉谭惊尘，其实他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在此次案件中竟然发现了当年那件事的线索。

　　因此苏玉笙准备，在筹备计划的同时，继续追查当年的事，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