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来袭之听说自带抗体就能成为法外狂徒》余昭荣

2、人比鬼还可怕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四分之一颗药，赐我一夜好眠。上午两眼一睁身心舒畅。
　　手机早就没电关机，睡饱了神清气爽的我才能想起来开机给江枭转账。
　　我叼着吸管，嚼着化掉的芦荟颗粒，醒来已是十点多，刚好当早餐。
　　手机充上电开机，信息就连滚带爬地跳出来。
　　【新的好友申请×1】“闻人归无”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从药物的作用和副作用中摸爬滚打一圈，终于想起来是昨天那个烧衣服搭讪哥。
　　虽然不知道他干嘛非要黏着我，我对自己的长相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人家都追过来贴脸了，没点儿回应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我顺手点了“通过”，丢过去一个猫猫头打招呼表情包，附赠一句“你好，秦沧澜，生物1702”，切到后台去批阅其他奏折。
　　才切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
　　“闻人归无，汉语言硕1901”
　　这货拿真名当网名？转手复制黏贴到备注栏。
　　但不说话。本来就是社恐话题废，再说了又是他先加的我。
　　不管他划出去接着刷直播间打发时间。
　　“宝宝们都说想看主播吃爆辣火鸡面，今天它↗来→了↘！”
　　划走。
　　“谢谢兔兔的火箭，你们的关注就是对主播最大的支持~”
　　划走。
　　“wow~恭喜宝宝欧中SSR，吸吸欧气~”
　　划走。
　　“点点关注，主播带你找丧尸……”
　　划走。
　　不对。
　　划回来。
　　这是一个老主播，以前是播户外、赶海的。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又或者是跟了什么风，把最普通的户外标题改成了“找丧尸”，直播间人气自然水涨船高。
　　就连我都忍不住划回来多看两眼。
　　“欢迎‘月明星稀’老铁回到咱们直播间，点点关注不迷路，哥哥姐姐们，只要五个烟花，小楼带你们进这间废弃厂房探险哈……”大雾的天气，主播站在一个废弃工厂前卖力地宣传着，背后是一扇大铁门，锁链早已锈蚀碎落一地。
　　【□□：新消息提醒*1】闻人归无：早。
　　【□□：新消息提醒*2】闻人归无：在干嘛？
　　【□□：新消息提醒*3】闻人归无：【可爱.jpg】
　　他话真稠。不爱听。
　　顺手复制了直播间链接丢进对话框里，附赠一句“在看直播。一起吗？”转头又回到直播间，刚好听见主播谄媚的声音“感谢‘月明星稀’姐姐分享直播间，你们的喜欢就是小楼的动力…”
　　【零进入直播间】
　　【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劝主播一句，别为了流量什么都干。】
　　主播明显看见弹幕了，一面说着“黑粉别来捣蛋啊，小助理把他踢出去，小楼的直播间从不搞噱头，经常看小楼直播的朋友都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支持主播的扣1”一面继续对着厂房大门各角度展示。
　　【□□：新消息提醒*1】闻人归无：你竟然会喜欢看这种一言堂直播？
　　【□□：新消息提醒*2】闻人归无：别看他，看我，我都能给你演一段儿。
　　我想回他来着。但直播间风云骤变，铁门缝隙内闪过一帧诡异的面容，它披散着长发，面色惨白，双眼纯黑无光，两行血泪流进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
　　不止我一个人关注到这一点，直播间顿时炸了锅。
　　【用户27346482：是我看错了吗？主播背后门里面是什么？！】
　　【马到成功：楼上的，你没看错，我看着也有张脸！】
　　【爱吃香菜的90后小姐姐：好恐怖，主播快逃吧，万一真的是…】
　　【不吃香菜：对啊，主播还是别进去了，看你直播好几年了，咱不能为了一时的流量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吧。】
　　【AAA老王汽修贴膜脚垫全包：兄弟这波狠啊！】
　　【人生碰碰碰打赏：烟花*1】
　　【吃了八个音频怪物打赏：奶茶*1】
　　【用户364528分享直播间】
　　【夜未央分享直播间】
　　【花都彭于晏分享直播间】
　　……
　　泼天的流量流水价地冲进直播间，在线人数从最初的3000人一气儿冲到5w，满屏的礼物特效和五颜六色的弹幕炸得看不清直播屏幕。主播相当会来事儿，不停嘴儿地感谢着直播间的哥哥姐姐们，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忙得不可开交。
　　——大概率是剧本。
　　我点回聊天软件，回他“你说得对。现在开始演剧本了。搞个人扮成鬼晃悠一下子，流量立马就哗哗往上长。”
　　聊天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又灭，整整三分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又回到直播间。
　　此刻的摄像头反转为后置，真正的第一视角。
　　主播已经推开锈蚀的大门，门开的“吱呀”声酸到了骨子里。一时间“弹幕护体”的弹幕飘了满屏。
　　门后藏着一双脚。
　　恐怖诡异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主播拖着一把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接近。
　　“咿呀——！”
　　正是刚才那张惨白的脸，猛地扑到摄像头前，一个大贴脸。
　　就算有弹幕护体，我也被吓了一跳。
　　“滚滚滚滚啊！！！”主播尖叫，声音都变了调。他往后狂退，顺便抡起铲子不要命地往对方身上拍。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起来甚至是实心的。
　　甩掉那个鬼东西，主播开始表演厂区跑酷。
　　直播间里只剩下主播奔跑衣服摩擦的声音和大喘气的声音。
　　弹幕清一色的“主播厉害这都能跑”“单挑丧尸第一人”“666”。
　　【□□：新消息提醒*1】闻人归无：看这些血腥恐怖的，你夜里不会睡不着觉吗？
　　我翻个白眼。这哥们倒是会挑时间，专门掐剧本演完的时间点发信息，是料到我能回他。
　　“睡不着就吃安眠药。你要是失眠我也可以带你去医院开点。”我一句话结束战斗，接着直播间挂机。
　　主播在一片空地停下，扔了工兵铲，摄像头切回前置，烧包地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刘海，摆了个自以为很酷的pose：“哥哥姐姐们，小楼这波绝地逃生，给打多少分？喜欢小楼的点点关注，鼓励一下主播——”
　　其实根本用不到他要礼物，观众已经刷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赚够一百万就退休打赏：爆竹*1】
　　【读书不如喂猪打赏：旋转木马*1】
　　【孤风打赏：奶茶*1】
　　【用户68364899打赏：小花花*1】
　　……
　　主播又是一顿鞠躬作揖行礼感谢，此刻几乎看不出来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有被金钱迷了眼的贪欲。这也就让我更加坚信这是剧本。
　　【□□：新消息提醒*1】闻人归无：别看了，咱聊会儿天。
　　就在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当口儿，直播间左上角被主播头像挡住的画面，慢慢慢慢地出现一个褐色的影子。
　　很快，又被满屏礼物特效刷得不见踪影。
　　弹幕要比主播先反应过来，但有延迟。
　　主播依然在感谢礼物。
　　和上次贴脸截然不同，这次并没有用力过猛粉墨登场的直白吓人，却带着幽灵般又冷又湿却无处不在的压抑阴湿。
　　那个影子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游移到主播身后，已经快要贴到主播背上了，主播却仍未察觉。
　　弹幕又一次炸了。
　　在弹幕炸开之前，先炸的是主播颈动脉喷出来的血。
　　“影子”从背后紧紧抱住主播，一口咬断他的颈动脉，大口大口地贪婪吸吮着还带着余温的鲜血。咀嚼声、吞咽声不绝于耳。主播双眼圆瞪，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恐惧。
　　“救……救命……”黏腻的撕扯声中，混着主播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手机落地，摄像头对着空荡荡的雾气弥散的天空。直播间只剩下衣服被撕扯的破碎声、牙齿切断筋肉的水声、偶尔指甲划到骨头的咯吱声。
　　主播衣领上别的麦，原本是为了直播时收音效果更好而特地购买的。不曾想，竟成了直播死亡的利器。
　　偶尔有血肉飞溅到屏幕上。
　　没有人再敢说话。
　　没有人再敢刷礼物。
　　所有人默契地意识到——这不是作秀、不是剧本，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咬死嚼碎吃掉。而作为目击者的他们，甚至连凶手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直播间开始掉粉。
　　观看人数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极速下降。
　　恶心。
　　不是猎奇的恶心，而是人心人性的恶心。
　　看啊——这些人摇唇鼓舌，巧言令色，或是金钱诱惑，推着主播走上这条不归路。少许劝告的声音，被埋没听不清楚。
　　又仅仅是这些人造成的吗？
　　还是平台不作为的推流？
　　还是主播钱迷了心窍的执念？
　　还是我们这些沉默的观众、不发言的大多数？
　　……恶心。
　　直播间黑了。弹出一条官方提示。
　　“检测到直播间存在血腥暴力内容，现已对主播进行关播处理。”
　　【□□：新消息提醒*1】闻人归无：我是不是说叫你别看了？
　　“我该听你的。人比鬼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