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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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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微风吹开虚掩的窗棂,林靖安眉头微蹙,手指随之抽动了一下。
玉环猛地惊醒,顾不得整理鬓边凌乱的发丝,关切地问道:“靖安,你醒了?有没有好些?”
林靖安温柔地望向玉环,“你这是一夜未眠?”“玉环,咳……我已无大碍,不必忧心。”
“郎中叮嘱过要按时服药,清理伤口,你看你,面色还是这么苍白,先要好好休养才是。”
“靖安……”“我做了些茗粥,先吃些暖暖身子!”
玉环忙去开门,“母亲,令您跟着忧心了!”
林母并未回应,刻意避开玉环伸出的双手,自顾自地走向桌边将手中的茗粥放下。
玉环的双手僵在半空,并未多想,转脸又面带笑意地迎上来。
“母亲,我来服侍靖安吃粥吧!”
“你在这陪了靖安一夜,想必也累了,还是我来吧!”
“你可先去看看厨房给安儿煎的药好了没?片刻后可让安儿服下。”
“是,母亲!”玉环闻声便退下。
林母不断用汤匙搅动碗里的茗粥,让它凉得快些。
“你来尝尝,看可否吃下些?”
“母亲的手艺,自是无可挑剔!”林靖安面带笑意,口中慢慢咀嚼着。
“靖安,我是你的母亲,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是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平安顺遂。你可理解我的苦心?”
“母亲,我自知您为我殚精竭虑!”
“亲迎之日,寿王不惜带着圣旨拦下花轿求娶玉环,你可知日后他还是否会……”林母一脸担忧地顿了顿,“为今之计,尽快与玉环和离才是上策!”
“母亲,寿王离去前已许诺成全我二人,您多虑了!”
“儿啊,你涉世未深,又心思单纯。不懂这男欢女爱之事,你与玉环虽两心相悦,可那寿王也在觊觎玉环,若他也像你一样痴情,以他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力,足以令你万劫不复!”
话至此处,林母的声音已经哽咽。
殊不知,玉环在门外将母子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玉环抬头望向初升的太阳,阳光已经穿过厚重的云层射向大地,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一阵风吹过,绿叶中传来几声鸟儿的欢叫。
真是可笑!我怎么能为了抵抗命运给视我如珍宝的人带来危险呢?林靖安,我爱慕你是真,我愿拼尽全力护你周全也是真。
一滴夹杂着愧疚与心疼的热泪从面颊流过。
来不及悲伤,玉环整理好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母亲,药已经熬好了!”
林母看向玉环的眼神带着一丝慌乱,“劳烦你给靖安服下吧!”
“母亲不必和我如此生分,靖安为护我而受伤,我定会好生照顾他的。”
“也好,待靖安胃口好些,我再吩咐厨房做些滋补之物来!”话音未落,林母转身离去。
“玉环,你……”林靖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本是想问问玉环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又怕白白让玉环生了疑心。也罢,我是打定主意要和玉环白头偕老的,又说这些做什么?
“靖安,该服汤药了!”
“好!我得快些好起来!亲迎之前我便许了愿,要带你游遍各方美景,得快些成行才好!”
玉环羞涩地低下了头。
“敷在伤口的草药也已调配好,我来为你换药!”
玉环扶林靖安慢慢起身,林靖安盘起双腿坐在榻上,面对玉环。
玉环轻轻地为林靖安褪去白色罩衫,罩衫胸前的部分已被渗出的血色染红。
“咳……”林靖安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尽力克制着咳嗽的动静。
“弄疼你了?”“没……你安心换药就是!”
玉环用棉布轻轻擦拭林靖安伤口处的草药,心中默念着:轻一点,再轻一点。
林靖安见到玉环这样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看你这紧张的样子……”
“我不是怕弄疼了你,竟还在这里笑我!”
“我不怕疼,你受伤我才会真的很疼!”
林靖安深情地看着玉环,玉环抬起头,正撞在林靖安的下颌上。
“好痛!”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此时,伤口处的药已经清理好。
“你忍着些!”看着红肿的伤口周围依旧有鲜血慢慢渗出,玉环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揪住了一样。
“嗯……”林靖安双手紧紧抓着衣物,在玉环面前故作轻松。
待草药敷上,一股清凉之感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痛感也削减了许多。
“玉环。”林靖安拉住玉环的手,“我要向你道声谢!”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何来道谢一说?”
“你同意嫁与我,便值得我谢你,如若不然,我又怎能挨过毫无滋味可言的漫漫余生?”
听罢,玉环的面颊立刻变得绯红。
经由玉环这些时日的悉心照料,林靖安的伤势已无大碍。
“靖安,你初见我时,我是怎样的?”
“清丽脱俗……明艳动人……不过,世间还是难有词语来形容你的美好。”
“初见你,我只敢远远地瞥向你。”
“那你便将这记忆放在心底……”
“我必永生难忘!”
“待你伤势痊愈,我们和离可好?”玉环郑重地说。
“你说什么……”林靖安左手扶着栏杆,右手捂住胸膛,用力地咳了起来。玉环赶忙上前搀扶。
“好端端的……咳……为何要提和离?”
“我……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
“玉环,那日……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玉环不知你所说是何意。只是实在不愿见到你为我再受伤。”
林靖安伸出双臂轻抚玉环的肩膀。
“玉环,在我面前,你实在不必心思这样重。只做一个明媚女子便好!”
“当然,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忧心。”
玉环依偎在林靖安怀里,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此刻却是觉得无比心安。
“过几日便是十五了,往年这时候林府都会举办家宴,今年也该筹备起来了!”
“母亲,可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玉环在一旁恭谨地问道。
林母瞥向玉环,“你在杨府时,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到了林府,我倒也不知你能做些什么?”
一听这话,玉环立刻明白了林母的意思。
“母亲,出阁前,婶母叮嘱我‘戒之敬之,夙夜克勤’,玉环时刻谨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怠慢。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还请母亲明白示下。”
玉环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令林母有些刮目相看。
“这次家宴的筹备事宜就交由你可好?”
“母亲尽可放心!”
待林母走后,玉环吩咐灵儿找来了林府管家。
“少夫人,您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一位身材细挑,约莫四十出头岁的男子用浑厚的声音问道。
“往年林府中秋家宴可都是由李管家来操办?”
“是!少夫人。”
“夫人已同我说,几日后的中秋家宴交由我来筹备,只是,我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劳烦李管家多指教!”
“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李某自当效力!”
“府上举办中秋家宴可有什么传统?”
“倒是没有什么传统。不过老爷喜欢吃蟹,每到中秋家宴,总是命人提前采买。再有就是女眷们会在家宴之后参加城中的中秋灯会,所以夫人会吩咐采买一些香烛和花灯。”
“好,先按照这些来置办。还请李管家带我看看去年中秋的采买单子和账本!”
“少夫人请!”
翌日,玉环和灵儿一同去坊市采买,只消半日,便将所需物资置办了多半。
“灵儿,你看这家的花灯!”
正要回府时,玉环被坊市的一家花灯吸引。
“小姐,这花灯看来的确不错!”
玉环上前细看,花灯每一面都绘有不同的图案,嫦娥奔月、玉兔捣药、阖家团圆……就连手柄上都雕刻着精致的宝莲纹样,拎着也十分轻巧。”
“姑娘,在坊市上,我家的花灯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看这材质,再看看这做工,想必姑娘也是识货的。”
“这花灯怎么卖?”
“十文钱一只。”
“若是我要得多呢?”
“那给姑娘算八文一只可好?”
玉环低头看向手里采买的单子,心中生了疑问:坊市上用料和做工堪称上乘的花灯也不过十文一只,为何往年采买要三十文,足足贵了两倍还多。
回到林府,玉环召来李管家,“坊市上的花灯最贵不过十文,为何采买单子上写得是三十文?”
闻此,李管家支支吾吾起来,“这……少夫人,您有所不知,西市的摘星阁的赵夫人和林夫人有些交情,且早有香烛和花灯生意,林夫人也一直不好回绝……我也只好每年都去采买……”
“做生意若失了诚信二字,这交情还从何谈起?这倒也好办!请李管家明日去回话,就说林府少夫人不知情,已从别处采买了花灯,现下已经不需要了!”
“一切听少夫人安排!”
本以为玉环是自幼娇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小姐。如今看来倒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经此一事,林母对玉环的看法也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