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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谢谢指导 ...

  •   简洁接到游朝的消息的时候正在送莫默夫人回七区的路上。
      这下她也不用送了,莫默夫人也不用回去了,两位女士对视了一眼,当即转身去了六区的医务室。
      把两个受伤的伤员交给一个喜欢敷衍了事的监狱长和一个因为几乎不受伤所以更是没有医疗常识的区长这件事一点都不能让他们放心。
      好在联邦人的身体素质早就不是过去未进入星际时代的水平了,在有修复仪的情况下,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也几乎不会留下什么终身的后果。

      尽管如此,当她们赶到医务室看见泡在修复液里的小男孩的时候还是诧异了一下。

      金发的小男孩全身赤裸地以一个比较标准的伸展自然的姿势泡在仪器里,因为没有衣物的遮挡,心口和腹部的伤痕清晰可见。
      大概是已经修复了有一会儿了,心口的伤口看起来不是很深,但是腹部的伤口却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红色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孩子在昏迷中好像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眉头紧锁,眼睫不住地轻颤着。

      “很厉害吧,”游朝坐在修复仪前面守着,对上简洁的视线,感叹道,“十五厘米呢。”
      他道:“真厉害。”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被切开十五厘米还能反击的小男孩厉害,还是面不改色切了别人十五厘米的曲南信厉害。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汽水糖,趁这会儿没人有闲心管他,以奇快的速度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老大去给美杜莎包手腕了,大概等会儿就回来了。”
      他不会用修复仪,被迟束叫过来主要就是起一个搭把手的作用。
      全程都是迟束一个人把小孩收拾好丢进去,然后又去收拾另一个大号小孩。

      莫默夫人点开仪器旁边的数据,仔细检查了修复仪里人的状态,才松了一口气:“小诺亚没事,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出来了。”

      简洁等莫默夫人说完,才安下心来,问游朝:“到底怎么回事?”
      她想不通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碰上的,也想不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两个人在监狱长视线无处不在的尖顶监狱里面打起来,也想不通不可能没看见的迟束为什么会让这两个人打得起来,千言万语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天前。”

      曲南信从医务室的里间走出来。
      受伤的手腕已经被人敷衍了事地包扎了起来,但是曲南信看不见,也就没办法自己动手重新包扎,只能顶着不知道被包成什么样子的手腕回答简洁的问题:“至少是四天前,因为他四天前就开始跟踪我了。”
      在包扎的时候,他问了迟束这个孩子是谁。
      迟束只有气无力地告诉了他两个字:“诺亚。”
      然后就死活不说一句话了,要不是他手上没有手术刀了,迟束大概也需要包扎一下他自己的手腕。
      联想到不久之前在一区给孩子们送糖的时候莫默夫人说的话,他大概能猜到这就是那天他经常听见的名字的主人。
      莱特。
      1号。
      瓦泥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迟束面前得叫他诺亚。

      早就猜到莱特会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小。
      看起来还不到十五岁。
      想不出这样的年纪能犯下什么滔天罪行住进尖顶监狱第七区。

      莫默夫人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拆开曲南信扎了一个大蝴蝶结的手腕绷带,一边给自己相貌文弱但是下手狠戾的学生重新包扎,一边问他:“还有别的伤吗?”
      肉眼上看大概是没有的,但是毕竟诺亚虽然年纪尚小,但也受过专业的训练,难免不会伤到曲南信。

      曲南信接受了自己老师的好意,摇了摇头:“没有了。”
      硬要说的话就只有最后因为他主动倒地而收到撞击的骨头和头部,但因为迟束垫的那一脚,除了有些疼之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

      反正远没有这个被他捅了两刀的孩子值得担心。

      曲南信有些疑惑。
      明明这个孩子才是跟在场的人更熟悉的那一个,也明明他也才是受伤更重的那一个,但是偏偏,迟束也好,莫默夫人也好,似乎都不太担心他。
      游朝更是,一直在偷偷吃糖,好像这个孩子的优先级还没有他的汽水糖高。
      明明他之前在曲南信面前表现得那么期待见到这个孩子。
      只有简洁,沉默得更久一些。

      随即走路声音很利落的女人就对着他身后走出来的监狱长大人开口了:“他回来了你不知道?”
      语气里是全然的怀疑:“苏珊没有告诉你吗?还是你在监控里完全没有看见?”
      她看着迟束无精打采的样子,在短暂的怀疑之后直接一锤定音:“你故意的?”

      “怎么会呢。”

      迟束没说话,但是悄悄又塞了一颗糖的游朝忍不住为自己老大说话:“老大又不会故意把莱......瓦......诺亚往危险那里引。”

      曲南信假装自己没有发现自己被比作了“危险”,低头安静地等莫默夫人给他包扎好手腕。

      游朝还在说话:“明显是小诺亚自己判断错误学艺不精嘛。”
      他没什么情商,也读不懂空气,明显天生缺乏同理性的大脑也不足以支撑他说出什么符合人情的话来,他道:“而且这不是还没死嘛。”
      他乐滋滋地拍了拍身边的修复仪,像是拍了拍里面的那个小男孩:“吃点教训也很好呀,他总不能蠢一辈子吧。”
      他笑眯眯地看着曲南信:“但是你倒是挺聪明的。”

      曲南信没理他。

      “行了。”
      良久,在气氛隐隐约约在游朝两句话下变得诡异的时候,迟束才开口。

      游朝老老实实地闭上嘴,笑眯眯的做了拉拉链的动作。

      “苏珊确实没有告诉我,准确的来说,是她也不知道。”迟束一说话,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把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只有曲南信,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假装没听见。
      “我刚刚问苏珊了,他自己悄悄回来的。”迟束还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穿着尖顶监狱漂亮的黑底红边制服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样显得他格外的帅气。

      简洁忍不住短暂走神了两秒钟。
      败絮一般的外表。
      她狠狠地唾弃。

      “贸然接近一个不知深浅的人本身就是一种鲁莽,他总得学会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迟束总是没什么底线的样子,作为下属的简洁经常质问他,作为犯人的莫默夫人经常训斥他,就连作为新犯人的曲南信也经常挑衅他。
      但是在此刻,却意外地有了说一不二的样子。
      表现出了符合他监狱长身份的冷酷。
      “他还没死,这就是我对他最大的偏爱。“

      诺亚沉默着低下了头。
      身形娇小的少年人才12岁,但是已经能够在面对成年人时展现出一种换不符合年龄的稳重,即便是面对这样锐利的言语,他也表现得体面。
      “是的,教父。”

      曲南信诧异地往迟束的方向偏了偏头。

      迟束半点没有在众人面前给他面子的意思:“我不是你的教父。”

      金发的小少年坐在医务室柔软的床上,被子盖住了他的下半身和腹部,肩上披着迟束的外套。
      他嗫嚅着开口:“......是的,监狱长。”

      简洁没说话,她站在迟束的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着诺亚。

      游朝挠了挠头,似乎是准备开口说什么,被他旁边的莫默夫人伸手拦了一下,于是也闭上了嘴。

      不是曲南信的错觉,在面对诺亚的时候,这些人表现出了一种异样的严格。

      好像这个12岁的孩子非常特殊。

      特殊到对待他的态度不能有一点的差池。

      迟束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曲南信的猜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诺言,开口:“抬头。”

      少年身子一僵,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无从避让,曲南信听见有抽泣的声音,想必眼中一定是蓄满了泪水。

      “不要哭,”迟束道,“回到尖顶监狱,你就不能再掉一滴眼泪。”

      “......是。”
      少年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泣音。

      本来也是,12岁的男孩子,在联邦公民的家庭中,都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能在死里逃生之后还能维持冷静呢。
      曲南信突然对站在这里失去了性质。
      连原本的好奇都所剩无几。

      却不想迟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听见迟束用很冷淡的语气问病床上的小男孩:“那么你该跟他说什么?”

      说什么?
      曲南信不知道这是在搞哪一出。
      如果是他,他只会诚心实意地咒给了自己两刀的贱人去死。

      曲南信维持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不变。

      “谢谢。”
      少年哽咽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曲南信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力度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一瞬间,又很快放松。
      快得像是错觉。

      似乎是觉得哽咽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清晰,少年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谢谢指导。”
      他对着差点把他杀了的陌生人说着感谢,态度认真语气真诚。

      疯子。

      曲南信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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