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小徒弟》晨雾将晓时分

3、逛楼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也不知是哪个时刻她就喜欢上了萧宸，也许是初见时萧宸意外跌到她怀里，也许是两人同床共枕的那个晚上，也许是萧宸抱着她睡着的后半夜，也许是她有时的嘴碎，无微不至的细微关照，还有那个香囊相赠的时刻，不管是哪一个时刻，都令她无比心动。

　　也许萧宸不知道赠香囊意味着什么，只是一时情急才给了她，而她明知是什么意思还是收下了她的香囊，无论萧宸有没有意，但她是无法不在意萧宸了。

　　自古赠香囊以表爱意，萧宸也许不知道，也许对女子没有爱意，但是她有了，她对萧宸，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有了爱意，她不是没看过有关女子的春宫图，她知道，且知道得很多。

　　爱上了一个人，便要得到她，即便得不到，也不要让她再有喜欢的人了，守着她一辈子也是好的。

　　暮色降临，许老爷设宴请萧宸，感谢她救了他的女儿也救了生命垂危的自个儿，萧宸只道“医者仁心，道法使然，遇到即是缘。”

　　“萧公子师从何处，可否相告？”许老爷面容和善，不像坏人，许时笙却不知道她这老父亲想知道她师从哪里是有什么心思。

　　“不是名门，即使相告您也找不到，师父设了障眼法，外人寻不到。”萧宸轻轻笑笑。

　　“那……萧公子此次下山历练意外遇到时儿才来姑苏相救，我既已好全，萧公子是要离开了么？”

　　许时笙脸上的笑顿时凝住，她和萧宸只是意外遇见，她是要离开的，与她在一起全靠她自个儿的心意，她可以随意离开，只要她想。

　　萧宸手掌撑脸想了想，随即温温一笑道“离开么？暂时还不想，我还没好好玩玩，我玩心较重，在师门经常闯祸被师父打，所以，我还想在姑苏多玩些时日。”

　　“萧公子在姑苏也没有相熟的人，一切玩乐的费用都由我们许府来出，也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住处就住在我们许府，让时儿来安排吧。”许老爷笑道。

　　萧宸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自然答应下来。许时笙倒是想明白了，她爹看出来了，她喜欢萧宸，想让她抓紧机会。

　　许时笙投给她爹一个有些苦涩的眼神，她爹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对自个儿的女儿可是很有信心的。

　　饭菜很不错，萧宸吃得很开心，但她晚上饮食有度，不会多吃，吃完便随着许时笙去了，她爹既然让她把握机会，那么，她就让萧宸在自个儿寝殿旁边住下。

　　“有什么需要告诉下人或者直接来敲我房门，我就在你旁边。”

　　“好，我自然不会客气了。”

　　萧宸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望着外面日头高照，慢悠悠起来了，洗漱完开了房门，站在房门口伸了个懒腰。

　　打着哈欠泪眼朦胧，丫鬟领命走上前躬身行礼“公子，老爷和小姐在前殿等着你一起用午膳。”

　　“我知道了，你带路吧。”萧宸挂上平常的温润笑容，朝丫鬟点点头。

　　丫鬟依言走在萧宸前面领路，萧宸一路跟在后面，一路上时不时看看周边的环境，记记景物，免得以后在这里住着，还找不到许时笙的院落。

　　到了前殿，萧宸倒是没有不好意思让他们等了许久，淡然入座。

　　……

　　午膳倒是丰富，萧宸吃得都有些撑了，许时笙饮食有度，并没有不舒服。

　　吃得多了，自然就想着出去散散步，闲逛逛姑苏的景致，她不熟悉姑苏，她即是许时笙的朋友兼恩人，这个带着她游玩姑苏的任务自然就交到她的手里，她倒是很乐意的。

　　一路上没什么萧宸特别感兴趣的，左转转右转转，跟着许时笙进了姑苏最大的玉石铺子，里面玉璞顽石琳琅满目，颜色形状各异。

　　萧宸一眼就看到门口货架上的一个双拼白玉，双面齐刻张牙舞爪的麒麟，栩栩如生，威严庄重。

　　“这块双拼玉经手了三个主人，没多久就又还了回来，道是煞气太重，不吉利。”掌柜的见萧宸盯着这玉，道了句。

　　倒是好心，再怕这煞玉害人，萧宸当即就拍板“我就要这玉了。”

　　许时笙也惯着她，知道她的实力，付了钱和她一起走了，萧宸拿了玉就直接塞进了腰间的香囊，里面是她师父为她画的护身符和安神净身的草药，双拼玉凶煞，护身符可以很好的压制住，待到回到许府，拿香火日夜熏香侵蚀，煞气早晚会没了。

　　路过书铺，萧宸自然没忘师父的嘱咐，寻着医书一本本买，没一会儿就磊了十几本。

　　双手抱着书，许时笙看着她这样抱着一摞书，恐她会看不清前路，想帮她拿一些。

　　“不用，我可以的，在山上，这些都不算什么。”萧宸笑呵呵拒绝她的帮助。

　　两人并肩回去了。

　　路上萧宸路过一间楼阁，牌匾上明晃晃的写着“玉春楼”，进去的人很多，衣着都不凡，看来应当是个好去处。

　　回到许府，萧宸压下心里的好奇，拿着买来的医书一本本翻看，许时笙怕打扰到她，没有来找过她了。

　　时间一晃而过，萧宸三天了都没有再出许府去街里逛逛，医书看完，她压在心底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笑容晏晏去找了许时笙做点功课。

　　“玉春楼？”许时笙疑惑问道。这可不是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

　　“嗯，师兄曾经也下过山，也去过玉春楼，说那里好景好曲，前些天看到，很是好奇。”萧宸笑道。

　　“玉春楼你真的想去就多带一些银钱，那里我不方便陪着你去，你去吧。”许时笙面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又不好佛了她的兴致。

　　许时笙给了她一块金元宝，够她去那里好好玩了。

　　萧宸收了钱，朝她笑了笑，转身快步走了。

　　寻着前些日子的记忆，远远瞧见玉春楼依旧是客满为患的架势。

　　“公子来啦，快快进去，姑娘都等着您呢！”

　　“哎呦，这位爷你怎的才来，快进去呀。”

　　萧宸闻声看去，顿时一脑子疑惑，青楼是什么地方？看样子挺不错的，去的人很多。

　　“时笙，这是什么地方？”萧宸拉住许时笙的衣袖，指了指青楼。

　　许时笙看到后表情有些奇怪，青楼门外老鸨带着几个娇艳的姑娘招揽客人，来去的客人多是男子，且人很多。

　　“烟花柳巷之所。”许时笙说道，她不好细说。

　　“烟花柳巷？年岁小一些时，曾和师兄师姐下山历练过，见师兄去过，说是个听曲的好地方，可是师姐却很生气，道师兄不正经，罚他抄经书，我很好奇，也想去看看。”萧宸道，眼睛直直看着青楼的方向。

　　他们师父并没有说下山历练不能去什么地方，就是听到师兄去了青楼也没表示什么，只道是人之常情，只是没有心仪的人。萧宸年少不懂，听了个七七八八。

　　许时笙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看着她那副心驰神往的模样，刚刚欣喜的心情一下就沉了下来。

　　许时笙往她手里塞了个金元宝“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对我声誉不好，你……好生玩玩。”苦涩的挤出一抹笑。

　　萧宸接过元宝，并没有太在意她的表情，道了谢“多谢，你早些回去，莫要再外待太久。”

　　许时笙轻轻应一声，看着萧宸高瘦的身影逐渐远去，心里像有把钝刀缓慢划拉她的心脏，她第一次觉得放喜欢的人去风月场所这么心痛，收回目光，连自个儿怎么走回去的都有些记不清了，一直在恍惚。

　　萧宸没来过，但见她玉树临风，肤如白雪的俊美模样，刚走过去，便被老鸨一眼看上了，忙笑容晏晏的挨过去。

　　“哎呀，这位公子生得真是俊秀，瞧着面生，第一次来吧。”老鸨看着也就四五十岁，脸颊上几条皱纹随着她谄媚的笑变得明显，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姿容。

　　萧宸着实不懂，连忙淡笑着朝几人做了礼，轻声道“近来才到姑苏，第一次见到此处，想来瞧瞧，听说能听曲。”

　　“公子客气，我们这姑娘，酒曲都是极美的想听多少都可以，要点几个姑娘作陪啊？”老鸨甩了甩手里的手绢在萧宸身上，媚了眼萧宸。

　　萧宸刻意躲了躲，语气仍是尊敬“随意一两个便好，能否将酒水都换成茶水，师门有令，出门在外不宜饮酒。”

　　老鸨见萧宸一副恭敬模样，眉目清澈眼底浮现一些茫然，看来真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能听曲，其他算是一概不知，眼眉一挑，绕有兴趣的笑了笑。

　　萧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两寸大小的银锭给老鸨，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了。”

　　老鸨笑盈盈接过，招了身边的一名姑娘，道“翠儿，带这位公子上二楼厢房，你好生伺候着，叫个曲子弹得好的。”只要钱到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呢。

　　翠儿领命，对着萧宸行了个礼“公子随我来。”

　　翠儿带着萧宸进到青楼里面，一楼有许多男子抱美人在怀，喝着小酒，听着琴曲。

　　萧宸如一缕不染凡俗的清风，自带三分干净，在一群人里穿过上了二楼。

　　翠儿让萧宸现在厢房内歇息，她将里面的酒水都换掉了，出门去取茶水糕点。

　　萧宸没坐一会，就有两名身着轻薄石榴色衣裙的女子，低垂着眉眼，红颜上染着淡淡的忧伤。

　　一名抱着古琴，坐在萧宸对面，一名端着茶水点心挨着萧宸坐。

　　两人刚进来没多久，翠儿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青绿色长笛，坐在对面女子身旁，敛着神情。

　　“公子，吃点心。”女子拈起一块糕点，就往萧宸身上靠，糕点往她嘴边蹭。

　　“多谢姑娘，我自个儿来便好，你不必顾及我。”萧宸躲了躲，温温笑道。

　　女子显然愣了一下，转而换上温润的笑，往旁边挪了挪。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对面女子问道，声音不温不火。

　　“你们随意弹两首便好，我也就图个新鲜，曲子弹多了难免手累，弹两首便歇了吧，我们聊聊天也是好的。”萧宸朝对面的人温润的笑道。

　　萧宸喝着茶水，吃了点糕点，听着婉转琴曲，悠扬笛音，脑子里却都是许时笙，挥之不去，越发念想。都是她对自个儿的温软笑容。

　　两首弹完，正当对面女子又拨动了一下琴弦泄出一个音色，萧宸抬起头看了过去，轻轻笑道“不许弹了，歇息下，喝点茶水，吃些糕点罢。”

　　“你们可有名字，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称呼吧。”萧宸笑笑道。

　　弹琴女子唤阿妍，卖艺不卖身，弹得一手好琴，坐在她身旁的女子唤折儿，贴身伺候的，至于翠儿，她大多时都在外面招揽客人，领着面生的客人去厢房，吩咐人去伺候……不过，个个都是美艳的女子，萧宸却觉得好像都要逊色于许时笙。富家小姐，定然是比不得这些风尘女子。

　　“萧公子，你来青楼只是听曲么？”折儿奇怪的问道。

　　“我是听师兄说，来此处听曲最美，便好奇得紧，来瞧瞧。”萧宸如实回答，笑得一脸真诚。“不过，我师姐很不高兴，罚他抄了一月经书。 ”

　　“萧公子，你真的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吗？”阿妍看着萧宸温温的笑，戒心也没有那么重了。

　　“不知道，我今日才知晓有这个地方，刚好和好友碰到了，她告诉我是烟花柳巷之所，本想着她和我一起来的，还好她没来，全是男子。”

　　“你这位好友是女子吧。”翠儿淡淡表示，一副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样子。

　　“确是女子，我随翠儿姑娘进来时，便理解了烟花柳巷的意思，她一起来确实不好。”萧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脖颈。

　　“你喜欢她。”阿妍笃定道。

　　“阿妍姑娘先别妄断，你先听我说一个故事与你听。”

　　“我有一个师姐，那年她十八岁下山历练，等年关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姑娘，我以为她和那位姑娘只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有一次，我看到师姐和那位姑娘倒在榻上亲吻……这是对的么？我不知道，师父也没说什么，师兄们也不好说什么。”

　　“磨镜之好而已，和断袖之癖异曲同工，只要真心相爱，世俗的眼光又何惧呢？现在正是盛世，没什么的。”阿妍淡淡表示。

　　“阿妍，我竟不晓得你还知道这个，胸怀这般宽广！”折儿眼底都是惊讶。

　　阿妍摆摆手，表示不足挂齿，折儿瞪她一眼，可给你能的。

　　“萧公子，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些回去吧，你那位好友估计心情不好。”翠儿认真道。

　　“嗯？她会么？她还给我钱让我来呢。”萧宸压了压嘴角的笑，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