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世纪[无限]》晓吾

11、白狼守护的城堡11

　　【休闲娱乐室】

　　山羊看向房间中央的落地钟——下午四点三十分。

　　“继续献祭！”
　　他高声呼喊，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每个角落，每一位宾客的耳膜都被嵌进了山羊的期待。

　　戴着火红色面具的狐狸小姐走到舞台上，她的眼中饱含泪水，在短暂的犹豫后，她向山羊索要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啪——”
　　“唰——”
　　母亲洁白的裙摆溅上一块一块的红色斑点。

　　【献祭完成度——43%】

　　……

　　“献祭会使派对时间会减少。”

　　“献祭会使派对时间会减少。”

　　墙面的冰冷从尾椎一路直冲大脑，栀离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似乎要将它嚼得细碎干净。

　　在陌生的环境中，比起外界的反馈，栀离更相信自己的感受，外界可能欺骗他，但他自己不会欺骗自己，至少从感官层面上不会。
　　他的感觉百分百正确。

　　既然是游戏，就不可能是绝境，玩家一定有办法摆脱献祭的伤害。
　　而突破口，就是——面具与规则。

　　栀离的脑海中浮现出梅花鹿离开时的模样：她微笑着，轻语着，将自己的头硬生生从脖子上扯下，安详地躺在地上。

　　梅花鹿一定知道规则，她也的确也利用规则帮了栀离一把：出于保护栀离的目的，她选择脱下面具后离开，由她自己承担完整的死亡伤害，使栀离不会分摊到。

　　栀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
　　异变突生。

　　“滋啦——”
　　天花板上的灯光闪了闪。

　　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栀离急促的喘息声和不知什么东西在……

　　整个空间忽明忽暗，栀离警惕又疑惑地四处望了望：什么也没有。

　　“滋啦——”
　　彻底熄灭。

　　人类在进入黑暗的第一瞬间是最难受的，视觉被毫不留情地剥夺，感官会万倍、万倍的放大……

　　栀离的脸颊爬上条冰冰凉凉的东西，湿滑……黏腻……似乎还有凸出的、带有吸力的小盘。
　　探索……
　　一根深黑色的触手伸进青年口中，和舌尖缠斗在一起。

　　往里走……往里走……

　　“唔……”
　　青年呜咽。

　　脚踝处的灼烧感愈发明显，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即将落下时被勾住、吞食。

　　紧接着，墙壁里又探出了许多深黑色的东西。

　　数量多到数不清。

　　祂将青年抵在墙面上，手腕处扣着一根粗壮的深黑，脚踝也是。

　　背上抵着凸出的、扭结而繁复的花纹，栀离被硌得格外不舒服。
　　“滚……”
　　他的嗓音是碎的、破碎的，是带着鼻音的哭腔，断断续续才挤出一个字。

　　祂愣住了。

　　冰凉的触感覆上栀离眼睑，似乎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探出，带有一丝温热的躯体紧贴着青年。

　　栀离不满地在祂身上扭动、挣扎。
　　“唰——”
　　“哈……”
　　祂便用更多的触手将青年牢牢桎梏。

　　温热的吐息洒在触手上。

　　栀离或许会对控制他人感兴趣，但他讨厌被控制。

　　栀离很不安分，他听着自己的心脏怦怦狂跳，感受着身后人……消失的心跳……为了迎合人类温度刻意模拟出的滚烫……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不清楚对方的危险程度，他不敢出声，只得乖乖站着，任由触手在身体上一刻不停地探索……他隐约能感受到身后人没有恶意，只有好奇——浓烈的对他的好奇。

　　这家伙很乖，老老实实隔着衣料摩擦，从不去想一些坏事，但触手吸盘细密的吮吸感依旧令栀离战栗。

　　窸窣间，祂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栀离：？

　　“诶！”
　　“你！”
　　“滚开啊！”

　　忍一忍，等栀离找到机会一定让这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放开。”
　　栀离说。

　　没有回答。

　　这家伙是聋吗?
　　栀离冷笑。

　　“叫你放开！”

　　只有一声低哑的闷哼。
　　“哼……”
　　如此冷酷。

　　忽然，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祂猛然发力，将栀离狠狠摁在墙上，对方力气太大了，几乎能将他脆弱的脖颈掐断。

　　栀离挣扎着想去拿柜台上的人皮面具，奈何触手将他固定……
　　他无比抗拒这个鬼东西的控制，他此刻只想拿回面具再次受到规则保护！

　　生理性的泪珠珍珠似的不断向下砸，栀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啪。”
　　他用右腿踢向这鬼东西。

　　栀离力气不小，腿劲更不弱，但由于被掐着脖子，整个人脱力，无论他多想反抗，这一踢注定像逗猫儿，有气无力。

　　祂还在用力，触手纷纷跟紧祂，仿佛要将栀离从副本抓去另一个世界。

　　“救……啊……”

　　“啪！”
　　墙面碎裂。

　　“滋啦——”
　　灯光恢复。

　　栀离跌坐在地，犹如溺水之人一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恢复意识后，栀离做的第一步就是远离身后褐色的墙壁，地上掉下的花纹被一层黑雾笼罩，他死死捏着人皮面具，稍有不测，他便会立刻戴上。

　　那鬼东西……

　　“呼——”
　　栀离难受地叹了口气。

　　方才发生的情况他没料到，一点儿也没料到……
　　都怪他太大意，没想到这个空间还存在神秘的鬼东西。

　　栀离为难地看向脚踝，自从鬼东西走后，那儿就生疼，像是被刻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谨慎地掀开裤脚——肌肤光洁，什么伤口都没有。
　　唯一不同的……或许是身体上多了些旖旎的勒痕？

　　栀离垮下脸。

　　于是当“咕叽、咕叽”的声响出现时，栀离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呜啾！”
　　是一声甜甜腻腻的可爱叫声。

　　啊？
　　不对？
　　什么？

　　在做足心理准备后，栀离“唰”的一下快速转头，扎成高马尾的长发在空中甩了一大圈。

　　只见柜台上趴着滩黑乎乎的小东西，它是最纯粹的黑，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也像没有一点儿星光的夜。

　　“呜啾？”

　　小家伙是史莱姆形态的。
　　它仰起头，努力显出脖子，然后歪头、疑惑，和栀离大眼儿对小眼儿。

　　它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只忠诚的小狗，直直望向它的主人。

　　“你……”
　　栀离欲言又止，眼皮狂跳。

　　“算了。”
　　他用指尖轻轻抚摸小家伙的脑袋。

　　“呜啾！呜啾！”
　　小家伙激动到愣在原地，随后不自在地扭来扭去，慢慢地、生疏地回应着栀离的爱抚。

　　连栀离自己也没察觉，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羽毛一样洒在小家伙身上。
　　“小可爱，你有名字吗？”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青年的目光是很认真的，他锁定了柜台上的黑色小家伙，全然不管耳边杂乱的响声：有咆哮，亦有“哐、哐”的砸门声。

　　木灰顺着天花板向下飘落，落在青年的长睫毛上，眼睛又酸又涩，他不自在地揉揉眼。

　　“名字。”
　　青年重复这个词汇，他嗓音很好听，富有磁性。

　　很怪异，他像是在发布温柔的命令。

　　脑中有一道声音告诉栀离：眼前这个模样可爱的小东西，正是方才那位……

　　青年的桃花眸很是深情，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的——只有一团黑。

　　“呜啾。”
　　小家伙委屈地叫了一声。

　　它感受到栀离停下动作，主动缠上栀离白皙又修长的手指，直到彻底包裹、吞噬。

　　“你叫呜啾啊。”
　　栀离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真是个可爱的名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呢。”

　　“呜啾！”
　　它用力吸吮栀离的肌肤，伴随着细密的疼痛，它似乎是想要将眼前的青年拆之入腹。

　　啧。

　　栀离心中冷笑，表面依旧经营得滴水不漏，他眼眸弯弯，流露出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喜爱。

　　他在思考：呜啾究竟是什么？
　　更准确来说：是如何用眼前的小可爱制造一些好玩儿的乐趣。

　　权当是对祂的报复了。

　　嘻嘻。

　　溢满暧昧气息的空间中，栀离主动地、轻易地让这股甜腻更浓郁了些。
　　“小可爱，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他的眸光暗淡，低低地扫视地面。

　　灯光为栀离精致的五官上却蒙上一层阴影。

　　呜啾顿住了。

　　它蛇似的缠绕在青年手臂上，它奋力一挤，紫得发黑的纹路便在手臂上逐渐成型，那纹路向全身蔓延，越往后，颜色越淡，呈缥缈的紫。
　　伴随着熟悉的灼烧感，纹路直达脚踝处。

　　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

　　妖艳的花纹连接在一起，紫色渗透进皮肤，却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干什么……热……疼……”
　　栀离只感觉浑身的血液沸腾般滚烫，燥热难耐。
　　“下次别这样了……”

　　呵，不可能有下次！
　　栀离嘴上一套，心里大喊着另一套。

　　呜啾往他的贴身衣物里钻了钻，妄图用自己凉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为他降温。

　　房间深处传来“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栀离仰着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若此时出现凶恶的猛兽，它那锋利的尖牙定能让眼前之人当场毙命！

　　在危险游戏中，这样的动作毫无疑问是非常危险的。
　　栀离却不得不这样。
　　尖利的触手抵着他的下巴，但凡泄力，就会被变得坚硬的触手尖刺穿。

　　呜啾舔舐过栀离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

　　祂为选中的人类赐下最尊贵的契约，并亲自抚慰他受伤的身体。

　　多么美丽。
　　祂欣赏着，游动着，最终变成花纹样式，同栀离身体上的印记重合。

　　带着无数小刺的触手紧紧贴在青年的大腿内侧，从边缘到正中，再不断向内攀升……薄薄的肌肤上顿时出现细密的红点，紧接着渗出一点温热的、红色的液体。

　　“额啊！”

　　栀离此刻想杀掉这个鬼东西的心都有了。

　　他的身体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掉。
　　“啪嗒、啪嗒……”
　　他深呼吸，呼出一口浊气。

　　冷静……
　　冷静……

　　临危不乱，栀离必须做到。

　　鬼东西似乎强迫他立下了某种契约，并且鬼东西似乎还极其爱惜他，只不过方法不对。

　　出于对鬼东西实力的试探：
　　“你帮我……把门外的家伙干掉……”
　　栀离闭上眼，睫毛轻颤。

　　求求你。
　　红润的唇口型变换，栀离无声祈求。

　　祂听见了栀离的哀祈。

　　祂留恋地在栀离大腿内侧蹭了蹭，不料栀离应激般抖得更厉害。

　　祂离开了。

　　黑暗中，这位名叫呜啾的小可爱变成了人形——身材完美，长发及腰，一双绿得发黑的竖瞳宝石般熠熠闪光。

　　人影消失。
　　“咔嚓。”
　　门外传出清脆的骨头断裂声，砸门声戛然而止。

　　测试结束。

　　祂……很强……

　　栀离唤了声这个根据它叫声随口取的名字。
　　“呜啾？”
　　他努力平复心情，尽管还是上气不接下气。

　　重归死寂。

　　没人回答，没人出现，只有人皮面具挂着渗人的微笑，静静躺在地上。

　　祂一直在挑衅我。

　　栀离沉默着拿起面具，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恐惧与无尽愤怒，两种矛盾的情绪罕见地出现在同一人上。

　　等着吧……
　　等着吧……

　　他的长发遮住脸颊，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祂再强大又怎样？
　　祂能一击杀死怪物又怎样？

　　身体上的紫色印记还在隐隐作痛，栀离的脑中被强行插入来自祂的指令。
　　仆……
　　祂是——主。

　　栀离身体中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准确说，是正在被祂吞噬。

　　正在被吞噬的是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

　　是生命？
　　是时间？
　　亦或是——灵魂？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祂的烙印——主仆契约。

　　“我做祂的仆从？”
　　栀离瞋目切齿。

　　“呵。”

　　“我做祂的主人才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