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雪》春和凉茶

9、潘朔

　　尔筮先前与她通信说曾在凉山见过原氏踪迹，而丹溪的典籍记载原氏迁至崤山再无踪影，崤山至凉山可不是几座山头的工夫，途径山川河流，密林荆棘，如果没有什么重大变故，原氏人怎么会跑到凉山来。

　　况且尔筮在信中提到的踪迹并非指见到几个原氏人，而是见到一支原氏族群居住于此。

　　但尔筮同他们的巫祝没说几句话，便被赶了出凉山。

　　“南殷一族早已分裂，你一个安山的占商师没有资格问原氏族内事务。”

　　尔筮的确没资格管别族事务，但他所问之事不过寻常，原氏巫祝姓攀，攀巫祝本来还应付了几句，但当尔筮提及骨玉和大巫后立马便被他赶了出去。

　　态度冷硬的有些过分。

　　离忧将她记得的同齐宣说完，又自顾自拉开卷轴指给他看，“你看，南殷人从前位于渭河一带，这里离丹溪比较近，而原氏却迁至如此远的地方，仅仅是因为族内分裂说不通。宗族分离，一时之间也不会分得很明确，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而原氏反应过于激烈。”

　　事件的诱因是大巫摔碎玉盘，骨玉四裂，随后族群分裂，长生天惩罚了大巫，但事件详末一笔省掉，其中一定有什么被隐瞒了。

　　所以凉山是一个切入点，或许能帮助他们找到有关骨玉和大巫的事。

　　齐宣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突然道：“离忧。”

　　“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我曾同你说过，执掌凉山的节度使叫什么？”

　　离忧回忆了好一会，点头，不确定的回答，“潘朔？”

　　离忧讶然道：“你是想到了攀巫祝？潘与攀同音，二者或许有关联，但这样的猜测会不会太武断了？”

　　齐宣摇头，“不是这个，据我所知，潘朔出身清贫，进士及第，曾任翰林院六品文官，后来一次先帝遇险，他因救驾有功，被授封为盐州知府，但他却要求调去凉山。”

　　凉山地僻，蛇虫瘴战最是歹毒，旁人巴不得一辈子都不来的地方，他非要来。

　　他将凉山治理得很好，不然小小凉山城的龙灯节就不会如此繁荣了。

　　他对凉山有种家乡般的眷恋执念，但先帝早已逝世，新帝更不会管这些，更别说疑虑了，所以这个异常一直被掩没在重重事情底下。

　　离忧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你对他为何如此了解？”

　　她手撑着脑袋，手指在卷轴上无意识圈圈画画，等待着他的答复。

　　闷葫芦这次倒没沉默，“他是我舅父的得意门生。”

　　原来这潘朔天资聪敏，齐宣舅父是国子监祭酒，临了一年被派去江西府试主考，见了潘朔的策论范本，赞不绝口，旋即将他纳为门生，悉心教导。

　　齐宣自十四岁被唐王召回，陪侍东宫，他母后被废后没过多久便离世，他母后母族张氏式微，也就构不成威胁，他陪侍两年后，便被允许像正常皇室子弟一样入国子监求学，潘朔那时时年十九，与他关系倒为融洽。

　　离忧点了点头，但又发现一个疑点。

　　“既然你与他交情颇深，你如今又是皇帝眼中戴罪之身，你怎么也不担心他认出你或是他的幕僚认出你。我并非恶意揣测，只是人心易变，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齐宣难得地移开目光，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进城之前，我便与他通过信。”
　　好啊，原来你这副表情是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