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雪》春和凉茶

8、花环

　　周大娘教得很耐心也很详细，离忧学得也很认真，也很快编好了一个花环。

　　彩菊颜色很多，她选用的以橙黄两种颜色为主。周大娘夸她聪明，高兴地又教她另一种编法，“这个稍难，学不会也没关系。”

　　但这句话好像并不适用于离忧，反倒该用在一旁的齐宣上，离忧不仅很快学会还编得很好看。

　　这边离忧和大娘交流心得，那边齐宣坐在青石板上默默编花环，他的花环还没编完，花倒落得差不多了。

　　他默默垂着眼，表情认真的仿佛是在研究典籍，手指十分不熟悉的慢慢绕动编花环的藤蔓

　　虽然他不说，但离忧看出来他有点沮丧。

　　一时有些失笑，她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大家都会有不擅长的东西。”话音落下，齐宣感觉头上被戴上一个东西，“送你的。”

　　离忧将戴歪的花环对扶正，下一刻，她对上他的眼。

　　远处欢笑声、吆喝声似乎远去，秋夜虫鸣仿佛也一同湮灭，天地间万物都随着静止下来，他的眼睛很黑，被火光衬得像映着流光般的亮色，似乎回到了千年前，她为少年天子扶冕，抬眼时恰好对上他的眼。

　　她有些恍忽，愣神了好一会，反倒是齐宣率先别开目光，她才发现他们的距离有些近，周大娘眼神也有些古怪。
　　　　
　　“大娘，您笑什么？”离忧有些不解。

　　“没什么。”大娘笑了笑，目光又落到齐宣身上，“这个花环戴他头上好看，所以我才笑。”

　　“这样吗？”离忧有些云里雾里。

　　大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转移道：“对了，应该快到时辰了，我们去放花环吧。”

　　齐宣自己选的是紫色的菊花，浅深两种，但编得并不太好。离忧将先前那个橙黄花环给了他，“你放这个好了，花环编得越好，寓意团圆美满，收到的福气更多。”这还是周大娘告诉她的。

　　华新河蜿蜒曲折，环绕凉山城。
　　放花环的人很多，沿岸站了许多年轻男女，服饰各异，场面很是热闹。

　　他们放花环时被人群冲散了，周大娘拉着她往前并没有意识到，离忧便想现在人多也不好找，等下齐宣应该会回客栈。

　　华新河的水异常清澈，鱼虾在水下游动自如，人们的身影在灯火朦胧的反光里清晰，让她想起丹溪的天池。

　　她蹲下来学着周大娘那般认真的闭上眼许愿，骨玉目前还没有下落，那次巫祝的出现是梦吗，还有那些安慰的话语又是在暗示着什么？

　　花环顺着水流飘远，承载着各色的愿望，一直飘到水尽处。

　　等人渐渐少时，她看见了远处的齐宣，他手里拿着个蓝色的包袱，准确来说其实是他的外衣。

　　“不小心弄湿了。”他很快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轻声解释道，离忧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果然衣摆洇湿了一大片，还往下滴水。

　　“你放完花环了吗？”离忧问。

　　齐宣点头，“嗯。”

　　夜色浓郁，河边人渐渐只剩下了几个，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刚的繁华热闹是泡影

　　“那我们走吧。”

　　周大娘看了他那个有些湿搭搭的包袱一眼，在一旁打趣，“这么好看的花环，你怎么也舍得放？”

　　齐宣还是点头，“嗯。”

　　周大娘见他这个闷葫芦憋不出几句话的样子，倒也不计较，挽住离忧的手走。

　　余光却瞥见外袍上淡黄的细长薄菊瓣，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他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而离忧被远处忽然又炸开的烟花吸引了目光。

　　周大娘笑了笑没说话。

　　河流上飘满了花环，在月色下格外好看。水面盛满了清浅的月光，倒映出夜色中的绚烂。

　　紫色的花瓣顺流而下，不知漂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