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Frigate》走甜走冰

10、真的疯了

　　“额……”

　　段小飞心说这不废话吗？高中都还没毕业，在这研究什么一辈子呢？

　　文执从沉默中读出他的意思，他也没恼，只是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

　　“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废话！8月25嘛，不是还去我家吃了火锅？”段小飞答着，暗自庆幸他转移话题了。

　　“嗯，我成年了。”文执面色平静， “其实我拿了些钱炒股，现在快两百万了。”他拿出手机展示道，“毕业之后你就去学车，明年让你开上跑车，好吗？

　　“我靠，你没事吧！？”

　　“我们去滨港。拿这笔钱做点生意，找个房子一起住，就我们两个。”

　　怕他不信，文执滴水不漏地补充，“我研究过，那边机会多，我肯定能成。到时候我坐办公室吹空调，和你设想的一样。”

　　“文执你疯了！！！你真的……你疯了——”

　　“我没有，小飞，我说过，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我怎样都无所谓，有你就够了。”

　　段小飞浑身一震——他确实说过，在三年前，放弃重点高中的时候……如今，他又要放弃什么？

　　段小飞真是万万没想到……他，段小飞，不应该是这个因，也受不起这个果！

　　“你……”段小飞咽了咽口水，慌张道“这些事，高考后也能做。”

　　“我等不了。”文执不假思索道，“之后我肯定要上大学，万一再读个硕博，至少七到十年，比我们认识的时间还长了。我等不了。你呢？你不想早点开上跑车吗？信我，最多三年，市面上所有车，我让你闭着眼随便挑，好吗？”

　　“妈的，这里面有我什么事？”段小飞十分恼火，“无论如何你必须参加高考！你以为做生意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

　　“操，我他妈不想跟你争这个。”段小飞破口大骂，“你家人知道吗？你觉得这么大的事你能一个人决定？”

　　“能。”

　　“你不能！”

　　文执似乎有所松动：“……他们管不了我。”

　　“放屁！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对你寄予多少厚望！你给我老老实实去高考，上大学，别想这些没用的。当个高级打工人比什么都强！”段小飞眼眶发红，“我要有你这本事，也不用活得这么难。你看看我，这就是反面教材！”

　　“小飞，不是的，我没觉得你不好。”文执慌了。

　　“无所谓，”段小飞摆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也是。”文执拉住他的手，“我不在乎高考，我在乎……”

　　“我尼玛——刚才都白说了是吧！？”段小飞气得揪住他的衣领，“你去高考！去高考！听见没？别扯上我，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

　　文执被勒得呼吸困难却不反抗，只是安抚般轻轻点头。

　　“就这样。”段小飞松开手，又不放心地问，“考场在哪？我去送你。”

　　“不用……我家里有人，会送。”

　　“也好。”段小飞点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你家人也该来接你了，今天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学了。”

　　文执顺从地起身，拍掉身上的灰，整理好衣褶。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校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自习这周，每天都有车来接文执。所以段小飞知道，高考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还承载着那么多期待，压力一定很大……

　　想到这儿，段小飞又内疚起来，觉得自己也成了向他施压的一部分。

　　“喂，文执。”他咬了咬牙，“你踏实去高考。你说的那些……我会考虑。”

　　文执惊讶地回过头，与他对视的刹那，他笑了，比路边绽开的茉莉更甚几分。

　　段小飞心头一震，或许就是这一震，让这个笑容、这个瞬间，完整地烙印在脑海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清晰。

　　次日，段小飞终究放不下心，打听了他的消息，悄悄来到他考场外。

　　考点门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段小飞根本挤不进去，正踟蹰着，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大家都循声望去，一辆警用摩托车艰难地破开一条路。

　　在众人的侧目中，车门打开，文执走了下来。

　　段小飞啧啧称奇，心说他不愧是“全村的希望”。他迅速把手中的传单揉成团，朝文执丢过去。

　　文执回头瞥了一眼，段小飞隔着攒动的人头，努力朝他做出“加油”的口型。

　　他不知道文执看没看见，但他看见文执进了考场，总算是放下了心。

　　回到家，一个快递包裹静静躺在门口。

　　没有寄件人信息，但打开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文执的笔记。

　　虽然他早就不需要什么笔记了。可摩挲着封面上熟悉的字迹，那些午后的阳光、路灯下的炸鸡、监控死角的秘密……全部涌回心头。

　　这一定是文执的示好，段小飞心里又酸又疼，非常后悔昨天把话说得那么重——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会对他好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这是文执留下的最初、也是最后的印记。

　　高考结束的同时，文执也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就此消失。

　　那个夏天结束，又有很多个夏天过去，人群中笑靥如花的少年，归于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