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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欺骗 ...

  •   陆不晚打车回阴暗的出租房,房子变成黑白两种颜色,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所有物品。

      她的眼睛哭得红肿,意识被冷风吹了一路稍微回来了点。

      她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当人事的朋友,便跟她说离职证明、试用期不通过以及协商解除劳动合同三样东西,问后面两者是否有冲突。

      朋友的回答是:不冲突,签了等同于认定所有事实,仲裁基本失败。

      一道巨雷把陆不晚的世界劈成两半,她几乎站不稳,双腿瞬间软塌,灵魂摇摇欲坠。

      “我也是一名母亲,我敢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来做担保,是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你。”

      “我是妈妈,我有孩子,我都用我和孩子的生命发誓了,你还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什么母亲、妈妈、孩子、生命、发誓,不过是道德绑架的利剑而已。

      陆不晚嚎啕大哭,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人下局成这样,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变成了她的过。

      世界彻底塌了,身体根本控制不住,整个人在发抖。

      喉咙不知被什么撕裂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人事对她说过的慌,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欺骗的。

      她们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那些为她好的话全是话术与诱骗,根本没有任何良心。

      她为什么要共情一个母亲,为什么要共情别人有多不容易,她们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在她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生物么?

      忍?

      隐忍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刽子手。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死活。

      只要不死在公司,她们便能撇清所有关系。

      发誓是什么东西?对没有心的范煎来说,发誓跟喝白开水一样平常,随随便便发誓,随随便便攻击,只要能骗过她,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职场就是这么一个残酷的、无情的地方。

      心软会被利用,善良会被践踏。

      陆不晚洗完澡躺床上想睡觉,可她睡不着,她的眼睛仿佛被炙热的铁块烫,她能感觉得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炎。

      口腔的每颗牙齿在叫嚣疼痛,齿缝宛如有一把刀在反复摩擦,又疼又痒。

      大脑和脖子后面的脊椎梆硬僵直,酸酸麻麻的神经在烈火中燃烧,越烧越剧烈,喉咙深处甚至能喷出火花来。

      比噩梦更难受的是说不清来由的失控,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了,免疫系统拼了命保护她上上下下的器官,掌管意识区的神经被切断,强迫她进入没有任何感知的状态中。

      整个夜晚,陆不晚都在高度发炎、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或许是担心彻底走向不可救的死路,身体一次又一次传达高危的信号,比如心脏抽疼、腹部痉挛、腿脚刺痛,用疼痛来确认主体是否存活。

      她好想睡觉,可是眼睛和大脑不听她话,持续性地运转,好像高强度连轴转、连一分钟休息时间都没有的机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窗外传来扫地的声音、小作坊早餐夫妻店在干活声,单车转轮骑过小巷子的声音......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强迫自己的手去点开手机看现在是几点。

      凌晨三点半。

      她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身体肯定撑不住,她反复跟自己说睡觉,哪怕睡一会儿都好,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做不到。

      每次即将进入梦乡,大脑便生成些痛苦不堪的片段来刺激她,她虽然感觉不到痛,可眼泪却出卖了她。

      一股又一股咸涩的泪水流过耳朵渗进枕头。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她想不到原来自己这么能哭,能把水分流干流净。

      好渴......

      不想动。

      又过了很久,太阳升起,勉勉强强从缝隙中钻进一点点珍贵的光,即便不亮。

      撑了一晚上,身体彻彻底底耗尽了,陆不晚闭上双眼,终于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早上十一点,她艰难爬起来给自己点外卖,洗脸,麻木坐着。

      地面撒落的纸张有水珠的痕迹,干了。

      陆不晚又哭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喝水,然后把东西收拾好,放进袋子,等吃完东西,去仲裁庭那边问情况,看还能不能救一下自己。

      她逼自己吞咽下用汤泡过的米饭,可不知怎么的,今天这米饭特别苦,汤也苦,肉很柴嚼不动,喉咙很硬,仿佛在抗拒食物。

      还是没吃完,她吃了一半,抹干眼泪,戴口罩出门。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出门时正好下起大雨,凉飕飕的风从裙底钻,大雨正好让人忽视掉她的状态,每个人湿漉漉的,她面部再多点泪水也没什么了。

      去到现场才发现,仲裁庭休息,她只好等两天。

      到了周一,又是雨天,她又去了一趟仲裁庭。

      站在那个大门口,她有点麻木有点怕,她用力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里面好几个人在填写资料。

      她没什么力气来到前台,把东西递过去。

      前台好多人在忙,随便扫了她一眼,问:“你来干什么的?”

      她说:“我来仲裁。”

      那些人把东西一接,皱眉,“我们不接受咨询,隔壁有免费的法律咨询,有需要去那里问。”

      陆不晚脑子一片空白,哭了很久很久的眼睛依旧是红肿的状态,反应迟缓。

      前台工作非常忙,大脑快速运转,一看她两眼无神非常无助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三张纸简单扫过一遍,才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便用直截了当的语气说:“这不是都写着么?有什么好打的,你签字又按指纹。”

      跟她朋友说的一样。

      陆不晚:“不是我自愿签的,他们关了我四个多小时。”

      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震惊地看向她,随后又默默低头。

      前台把纸还给她,把仲裁申请书递过去,“填好再拿过来。”

      陆不晚接过,说了句谢谢之后失魂落魄走到隔壁的办事大厅,大厅最里面有法律咨询。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这边没什么人,非常清静。

      律师是位女律师,她看人来了,温和地说:“请坐。”

      陆不晚把三张纸递过去,还有一些证据,比如说转正前不久,她曾经问过张玉转正流程的事,张玉的回复是,在转~稍等~

      陆不晚将两次考核都通过的事情以及所有能想起来的细节通通告诉律师,律师的态度很寻常,一看就知见过无数案子。

      律师说:“现在情况对你不利,你当时那种情况应该报警,报警有出警记录,对你会好一点......你跟公司签多少年合同?”

      陆不晚如实回答:“三年。”

      律师:“三年约定六个月试用期?呵,你这公司不是很好啊。”

      律师慢慢地看她给的资料,“这样吧,你先回去把所有证据都整理好,包括录音,全部整理,挑选一些对你有利的部分递交上去。”

      陆不晚担心,“是不是很难赢?”

      律师瞥她一眼,看她年轻还在流泪,说:“说实话,确实对你不利,不过也不是说完全没机会,看你怎么打,至于最后怎么判,看仲裁委怎么看,这个我们不好说。”

      这话一出,陆不晚心里多少有底,意思是几率偏低。

      陆不晚问:“那这个试用期不通过是不是会影响到我找工作?万一公司那边......”

      律师微微一笑,“公司如果真的想搞你,就算没有这个理由,他们也能找到别的理由,如果你下家特别介意这个,只听你前司的片面之词就毁掉offer,说明下家也不是什么好公司。”

      陆不晚啜泣,“可是很多人都说仲裁之后有记录,被查到很难找工作,现在公司很喜欢背调。”

      律师:“这只是公司的说法,他们算准了你们不会仲裁,算准了你们怕这个,才会这么说。没必要太伤心,世界上不好的事很多,下次如果再碰到,记得第一时间报警。”

      “报警才是当时最好的解决办法。”

      陆不晚:“我当时很害怕,从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十点多,他们说不签就不让我走。”

      律师见过更贱更恶心人的案子,在她看来,陆不晚遇到的事非常普通且寻常,“记住,任何事首先考虑报警,有出警记录才是最重要的,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坚定去维护自己的利益,公司不当人不尊重人,也别怪别人。”

      “要不要去仲裁看你自己,别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对你也是一种伤害,你年纪还小,这次金额不算多,不要让它成为你心中的刺,调整好心情,大胆向前走,不要停留。”

      “不要自我攻击。”

      陆不晚:“......好,我知道了。”

      律师:“嗯,回去好好想想,想仲裁把证据整理好,把表填好,不想仲裁,就去睡觉去玩去散散心,然后继续回来生活。”

      陆不晚:“嗯。”

      律师:“方便留下联系方式或者姓名么,我这边做个记录,当然,你可以只提供你的姓氏,电话不留也没关系。”

      陆不晚:“我姓陆,陆地的陆。”

      律师:“好。”

      出了大厅,外面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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