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抹糖》初柠之

11、第十一章

　　方志宏：“打架——未遂这件事情，就我看到的，你没错，那么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严司决不说话了。
　　方志宏当他是太善良、替叶寻尧揽错又没找好理由，心疼泛上，在转向叶寻尧的瞬间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叶寻尧，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遇事不要总想着用暴力解决——尤其对方还是你同学，是你班长、是你朋友，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
　　叶寻尧轻哼了声，状似不在意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推在栏杆上不让我走。”
　　方志宏又懵了，心说这发展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严司决则慌忙看向叶寻尧，解释道：“我没想推你，只是想把你留下来听我解释，但不小心劲用大了……”
　　叶寻尧轻飘飘道：“客观上造成的结果，和我刚才说的有区别？”
　　两方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严司决才低着头向他道歉：“对不起。”
　　怎么说呢，当中虽有一丝别扭，但也能感受到其真诚的歉意，叶寻尧大手一挥，说：“行了。老师，其他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了，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好吧？”
　　方志宏乍一听觉得有道理，点完头后又猛地摇头，说：“不能再使用暴力。”
　　“放心吧老师，我保证不跟他动手。”叶寻尧懒懒道。
　　“行吧，你们去吧。”方志宏揉了揉眉心，又对即将踏出办公室的二人说：“千万不能动手啊，同学一场不容易——还有严司决，要是他真动手了你也别傻愣着，该正当防卫的还是得防！”
　　叶寻尧心说他这么大个块头、这么大的力气，正当防卫怕是能把对方防趴下。
　　偏偏严司决还回头应了句：“我知道了老师。”
　　看看，多好一孩子，卷进麻烦里头承认自己过错，还为他人洗白，还会认真回应每一句嘱咐，怎么就被他跟那整天混混似的叶寻尧凑在了一块儿？
　　但事已到此，总不能刻意让他们疏远，只希望一切顺利。
　　课间操还没有结束，两人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坐下来，打算好好谈谈叶寻尧坐在夏朗的位置上，对着他说：“要解释什么，解释吧。”
　　被几次三番地打断，严司决一下子还不知道从哪开始解释，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巧克力，是给你买的。”
　　轰——
　　叶寻尧被这短短一句话炸成了木头，直愣愣地望了他好久，才说：“什么叫，给我买的？为什么要给我买？”
　　“因为早上弄你头发你不高兴了，想着买点什么给你作赔罪，除了知道你能接受巧克力我想不到还能买什么或者做什么，只有道歉显得很没诚意、怕你不接受。”
　　三三两两地有人进来了，叶寻尧动作机械地挪回自己位置，思考消化从早上到现在为止不过两三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及部分缘由。
　　说是部分缘由，是因为他还没搞清楚严司决和段雪的关系到底好成什么样子，才会知晓一方动态——可能是一方问另一方回复或另一方主动说的，拜托对方紧急办事，和心安理得地接受一方的赠礼。
　　不是说异性朋友之间关系很好就一定有什么，而是这些事情放在严司决身上，实在是令人意外。
　　“叶子，你俩……咋回事儿？”夏朗压低了声音问道。
　　“用拳头交流感情。”叶寻尧继续瞎扯。
　　“？？？”夏朗一脸不可置信，飞速偷瞄了一眼严司决，又问：“你们……真的打架了？”
　　“未遂。”
　　夏朗松了口气：“我是说呢，看着也不像——所以你们为什么会那样？你还直接无视老方睡了一节课？？”
　　叶寻尧正处于由气愤、大尴尬、烦闷、不解交织而成的暴躁边缘，“啧”了一声，冷眼看向夏朗，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夏朗立刻会意，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不问、不问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叶寻尧这才收回迸射寒光的眼神。
　　下一秒，夏朗收到了李随的消息：靠，我感觉我要冻死了。
　　他朝他那边瞥了眼，又稍微背着点叶寻尧给他回：同病相怜，但我可能比你惨点。
　　[李随］：怎讲？
　　X ：你那顶多算座冰山，我这边，是冰山之下的炸弹，还是不定时的那种。
　　[李随］:……天，好形象。
　　严司决“冻人”，也还有其稳定性，叶寻尧则没有，即使没有人在他耳旁嗡嗡嗡，遇到气不过或想不通的事情就容易发作，可能直接去找当事人，也可能精神或物理攻击周遭人或物，不过一般不会是后者，但还是具有极强的不确定性。
　　埋藏在冰山之下的炸弹炸了，受害的人就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比单纯被冻死，的确要惨上一些。
　　第三节课是年级统一的自习课，刚准备写政治作业的叶寻尧被王久名通过广播喊了去：“七班叶寻尧来一下年级办公室。”
　　叶寻尧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在心里歇斯底里：他妈的，有完没完！
　　不过他跟严司决的事的确是还没扯完。
　　叶寻尧轻车熟路地来到王久名办公桌前，王久名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上节课，你一直在睡觉，方老师说你在赌气，我想问问你在赌什么气？”
　　“他说的赌气，你问他去，反正我解释不来这么幼稚的东西。”
　　睡觉是他平复、消化情绪的方式之一，所以他不认为这是“赌气”。
　　王久名：“……方老师说你跟你们班长打架未遂，怎么回事？”
　　叶寻尧语调平平：“老师，既然方老师都跟你说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他只是按规定上报事件，详细情况我还需要找当事人了解。”
　　“那为什么不喊上严司决？我一个人跟谁打架未遂？跟空气吗？”
　　王久名一时语塞。
　　一年多，双方什么脾性他们彼此心知明肚明，不过是有个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否则叶寻尧都懒得给台阶：“打架我有错，上课睡觉也是我不对，该道的歉也已经道了，如果要写检讨我也……”
　　“不用！”王久名一听他主动提写检讨就头疼、总觉得没好事。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来跟他纠结这件事的，毕竟方老师跟他说了两人“打架未遂”背后是他们的私事，这么大人了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问他睡觉原因，只是个引子。
　　此时办公室内还有其他老师，王久名把他带到了外面的走廊。
　　“最近接到一些举报，说我们管理不力、放任一部分学生为非作歹——这举报人当中有学生，也有学生家长。”
　　“我为什么说这些，是想再次提醒你：不要因为成绩好，就无视纪律。上课睡觉当然不是什么大错，但你作为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那一个——不管什么组合——你的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不管你想不想，起码明面上规规矩矩的，行吗？”
　　一天天违纪的人不在少数，但叶寻尧太过于明目张胆，即使有比他还让人不省心的，影响力也远不及作为经常获奖、升旗台上演讲和上光荣榜的他。
　　王久名跟他提这个，是怕举报带来的影响殃及到叶寻尧——在一些同学眼中、在那些家长口中对他的负面评价，他真的能毫不在意吗？
　　哪怕主观上能，客观上他该得的一些有关操行与品德的奖项——或说在市里、在省里的争取资格都在一句句负面评价里消失，到时候，谣言就容易四起。
　　而谣言可能会将一个人摧垮。
　　叶寻尧不会不懂，只不过他担心的是举报给王久名及一众老师带来的不利影响。
　　他垂眸沉默了半晌，似在认真反思，最终给出的回答是：“好，我会注意。”
　　顺便打听打听是哪些人在搞无聊的举报——举报有概率会被学校或者教育局相关部门拦截，而被拦截下来的举报最终会反馈给相应年级管理层；举报多了管理层肯定要换人，王久名是个刚柔并举的明君，这一换万一给他们换了个管天管地就是不管学生死活的暴君呢？
　　他可不想在一个暴君的手底下待两年——一秒都不想。
　　“好。你去吧。”王久名说。
　　从年级办公室回来，叶寻尧神色一直很凝重，夏朗也不敢再问些什么，但令他意外的是，叶寻尧却主动问他：“你觉得王久名怎么样？”
　　“啊？”夏朗有些懵，“挺、挺好的吧。”
　　他看见叶寻尧张了张口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摆了摆手，说“下课再说”。
　　课后——
　　夏朗：“你要跟我说什么？”
　　叶寻尧刻意放低了声音：“你知道有哪些人举报咱年级管理层的一些老师吗？”
　　“啊？？”夏朗更懵了，“他们怎么了吗？还有人举报？”
　　“其实是学生的问题，但有人举报说他们管理不力。”
　　“天天在广播里逮人还管理不力呢？那些举报的人是有受虐倾向、想换个暴君吗？”
　　“谁知道呢。”叶寻尧见夏朗这没消息，便结束了话题。
　　尽管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遵守校规才是对的，但叶寻尧还是觉得憋屈——散漫惯了，突然有了一大堆约束，想想就难熬。
　　他本想看看校园墙，谁知严司决的消息跳了出来：段雪要加你，我把你推给她了。
　　y ：?
　　y ：她加我干什么？
　　[憨憨班长］：不知道。
　　下一秒，联系人那里就多了个红圈。
　　九光：你好，我是段雪，早上见过面的。
　　叶寻尧同意了好友申请，改完备注后问她：有事吗？
　　[段雪］：没别的什么事，就是跟你解释下，我跟 ysj 是纯友谊，你俩别因为我闹别扭。
　　y ：?
　　这话由她来解释，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段雪］：他跟我说，巧克力是给你买的，但我一开始以为是他突然很想吃，作为很好的朋友，我既然被给了，肯定会想着他，毕竟我没那么爱吃，所以就给他了。
　　[段雪］：好像是从巧克力开始吧，你俩就有误会了。
　　[段雪］：我是喜欢过他，但他都拒了我三回了，俗话说事不过三，再缠着他，我都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了。
　　三回？除了上次，还有两回？
　　不过在之前他看见的那回，严司决是跟他说过，他拒绝过她的告白。
　　这在叶寻尧眼中，已经是很执着了，尤其是放下“喜欢”与之成为很好的朋友，那更是一种魄力。
　　y ：追人最基本的不就是“不要脸”么？
　　[段雪］：诶，你难道希望我追他？
　　叶寻尧一愣，下意识回了个“没”。
　　[段雪〕：懂了〔/狗头〕
　　叶寻尧心说你懂什么了？？？
　　他觉得“不要脸”是追人的基本条件，纯粹是在看的小说中、刷到的视频中以及之前身边的例子中得出的结论，毕竟其本人没有任何经验，所以当段雪说“缠多了”会觉得自己“不要脸”而就此放下喜欢时，叶寻尧就有些不解了：她看着也不像脸皮很薄的人啊？
　　可能会有些不大礼貌，但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
　　[段雪］：所以……你们和好了没？
　　y ：嗯。
　　[段雪］：话说回来，你爱吃巧克力？
　　y ：还行吧。
　　[段雪］：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带点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啊。叶寻尧心说，这姑娘怕不是个社牛。
　　y ：不用了，谢谢。
　　[段雪］：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有条件没说呢。
　　还能这么玩儿？?
　　不过即便如此，叶寻尧也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
　　在他回复“还是不用”之前，段雪又说：我这有个群，人数不多，但基本上是不同学科组合的，我想把你拉进去，一起交流相同或不同学科。
　　[段雪］：当然，也可以闲聊，不过以交流不同学科为主。
　　y : ysj 在里面吗？
　　[段雪］：在。
　　y ：那行。
　　[段雪］：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