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天下唯此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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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起，沈卿止和县令的说话声变远。
楚烁灵不知他是出去办事长时间不回来还是待会就回来。那几封有裴弦序名字的信在没了人声变得骤然沉默的房间内吸引着她的好奇和冒险。
她下了床，昨夜之事让她发丝凌乱，衣裳也只是随意拢了一件，整个人还带着刚醒的懵懂。
她垂眸，拿起最上面一封。
上面写着：
「裴弦序江宁报」
看来是向宰相上书各地方官员情况的信。楚烁灵知道不该随意打开沈卿止书桌上的东西，她犹豫了片刻，指腹划过裴弦序三个字，长睫颤了颤。
终是忍不住，行了此等冒险之事。
打开，纸的触感坚硬。
漂亮的凤眼细细扫过，上面记载了他自江宁为官这一个多月的大小事，在信的描述下，她甚至能想象到裴弦序温润的模样。
江南正逢秋季，下着细密的雨。
裴弦序冷白的手握着伞，雨水滑到伞边缓缓落下。
“嘀嗒。”
坠落满是雨水的地又泛起涟漪。
雨幕里，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气息，周身却一尘不染。
他面色严肃，面前是江宁县衙府，而县令本人跪地，身后一群人同样，不顾雨砸在身上，只是不停颤抖。
「裴知府查得县衙世代把持江宁大小事务，欺上瞒下，横征暴敛，县衙获罪关进大牢，不义之财全收，江宁建轮换制与监督制。」
“裴大人请观，三日所作之物太过紧急，或有纰漏。”一人言语尊敬，拿出详细图画。
书房内，灯火揉着裴弦序如画眉眼。
看罢，他轻轻开口，不管是举止还是言语都让人如沐春风，让人生不起亵渎之意：“有几处不明，或是记忆模糊，明日我再去勘查地形。”
裴弦序看着图画上的水库、堤坝、沟渠，如果建成，他能想到那是多么宏观，多么利于千秋万代。
“若建成，江宁便再无洪涝与干涸。”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眸中闪烁希翼。
「自费修缮水利工程，说服不愿民众，打击地方豪强，愿变水害为水利，荒地变肥田。」
“裴大人，这个送您！”
裴弦序本与其他官员行在路上，一群稚童围来，他手中被塞进一个小风车。
他微笑，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孩子们。
另一稚童眼睛亮亮看他：“裴大人，我娘说你很伟大，我也想成为伟大的人。”
裴弦序眼眸满是欣慰，清隽的姿容如谪仙，伸手抚摸孩童的脑袋。
“你会的，我相信。”
却想起这个时间该是上学才对。
“为何你们不在书院？”他蹙眉，连日来的睡眠不足使他眼下有淡淡乌青。
一稚童懵懂道：“爷娘说，读书没用，还费钱，我们都回家种地了。”
一稚童骄傲接话：“我昨天把好几亩地都撒好种子了，爷娘都夸我能干，来年收成更多。”
裴弦序沉默看着这些不过六七岁的孩子，那么小，那么瘦，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对后面的官员厉声道，声音却还是那样温润：“你们可知错？”
一官员出列行礼，随即叹气：“裴大人，不是我们不让上，书院有的是，许多都是父母叫回去的，没钱上，现如今国库本就亏空，没钱，书院没学子，老师也不教了，能怎么办啊。”
裴弦序凝眉看着眼前因他突然严肃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们。
“我出钱，先让江宁的孩子们有书院学习。”
另一官员无奈：“裴大人，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明白您……哎！裴大人！”
裴弦序本想起身，连日来的巨大消耗却让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往后仰，身后所有官员表情都变了，下意识一个一个扶住他消瘦的身姿。
「欲做义学解决稚童无学上的问题。」
裴弦序所做的事在信上隔着文字也给了楚烁灵力量，信的最后，这位官员恳请裴弦序升官，言他多么辛苦自费拨款于江宁建设，江宁百姓如何不易，如何感激他的付出。
楚烁灵眼前变得模糊，她赶紧收好信件，怕眼泪滴在上面晕开笔墨。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光风霁月。
光是看裴弦序做的事就给了楚烁灵无限的力量，没有时间给她逃避，她应当把自己情绪都放在事情之后。
不要闹脾气了，她对自己心道。
即使她的封号来源是痛苦的强征之事，那她应当立马处理改变这扭曲的情况。
她回到自己房间，林听为她梳洗后，楚烁灵试图在带来的物件中找到裴弦序送的东西给她力量。
翻找中，手突然摸到一坚硬冰冷之物。
她拿出来，是枚羊脂玉佩。
色泽温润，精细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
楚烁灵陷入沉思。
她竟对此物一丝印象也无。
她疑惑问林听：“这是何人赠我之物？”
林听仔细观看，思考片刻，也是一点印象也没：“我只是觉得好看便一起带了。不过，总觉得会是裴大人送贵主的。”
楚烁灵也是如此认为，她凝眸看了片刻，放下那块玉佩寻找其他物什，其他的都有印象，没有裴弦序送的了，走得匆忙，或是带了一丝面对沈卿止额外的情绪，裴弦序送的物什竟再无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那块玉佩佩戴在身。
她要亲自出门去细查永安荔枝园之事。
沈卿止回到客栈是正午，两个房间都没了楚烁灵的身影。
他视线落在桌上写着裴弦序的书信，片刻，移开目光。
“大人，这酱鸭……”身后侍从拿起香气扑鼻的食物，言语试探，这家店作为岭南的老字号极难买到，受沈卿止之命特意一早就去排队，买到后沈卿止连事物都放下回来客栈。
要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县主不在，要不沈大人吃，或者给他吃？
沈卿止抬起不透光的黑眸，侍从被看得发冷。
“扔了。”
“传吴大人议事。”不等侍从反应，沈卿止已踏步而走。
荔枝园的人许多，大家都忙于采摘和装货，楚烁灵走到园门口，奇怪现在并不是荔枝的季节为何大家还在忙于采摘。
此处无比热闹，千面妖说的故事就好像并未发生过。
推车装着荔枝出园，一群人推着，有人注意到衣着气质不凡的楚烁灵，问道：“这位小姐，你来可有事？”
出来一整群人都看向她。
楚烁灵被这样看着带了些不自然：“我……我早就听闻永安荔枝极其美味，恰好游历到此处，便随意看看。”
林听马上找到其他话题：“对啊，我家贵……小姐，可喜欢吃荔枝了。对了，现在怎么还在摘荔枝？已是秋季了。”
那人点点头，接受了这说法，并未多想：“对啊，不是旺季了，这些荔枝都烂了，实在不能吃的就丢了，还能吃的就带回去吃，种的太多了。”
楚烁灵走得近了，看到推车上的荔枝确实并不新鲜。
再看向一整个荔枝园，是否真的种的太多了……
一老妇拿着一筐荔枝出来，眼眸不似这个岁数的许多人般浑浊，反而带着中气，不过整个人看着不好惹。
老妇本是经过，楚烁灵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一个经过她的搬荔枝的人。
老妇看了她一眼，停下了。
一步一步走向楚烁灵。
楚烁灵发现老妇的眼神并未落在她脸上，而是……
她下意识摸了摸玉佩。
老妇正看着玉佩辨识着什么。
半晌，目光落在楚烁灵身上，声音沙哑：“小姐，这是你的玉佩？”
楚烁灵看着她筐里几乎全腐烂的荔枝，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妇的眼神变得复杂。
“我认错了。”她于是转身离开。
楚烁灵感到那条缠绕的线似乎给了她一个线头，可这感觉转瞬即逝。
她随后待了许久也对话了许多人，对于曾经的血案她不能言说，恐怕生变，也因此得到的线索几乎没有。
只是了解到目前荔枝园里的人都不是永安县的，是其他县过来的。
不过关于那位老妇，大家都不认识，都说来这做活时老妇就在了，家世不详，似乎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脾气也古怪，不跟人怎么交流。
傍晚，楚烁灵疲惫回到客栈，只想好好睡一觉。
林听拿下她的斗篷，点了烛光。
“啊——”
楚烁灵惊呼一声，真庆幸自己承受能力强！
烛光点开，屋内赫然立着一人，沈卿止！
幽幽的烛火都驱不散他身边的黑，他一言不发站在里面，冷白俊美的姿容显得诡谲。
分外吓人！吓得她睡意都没了！
看着楚烁灵被吓到，沈卿止看她，却一丝表情也无，也不开口解释。
她挥退林听，抚摸了胸口顺气，动作娇气。走近了他，奇怪问道：“怎么突然到我房间？烛火也不点。”
沈卿止眸光动了动，视线落在一处。
楚烁灵随着他视线望去，他看的是玉佩。
怎么今日遇到的人都在意这玉佩？
“这玉佩……”沈卿止开口，楚烁灵摸不清他的情绪：“上面的龙凤，倒是栩栩如生。”
“嗯。”楚烁灵见惯了精巧之物，闻言随意抚摸了下触感不错的玉佩，当他只是感兴趣，应了一声。
“是陛下御赐之物么？”
楚烁灵觉得他过于在意此物了，却耐着性子回答：
“裴弦序送我的。”
沈卿止闻言，眸中已不是愤怒，而是被某种更扭曲的情绪替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