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瞧一出好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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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知自家贵主不是万事静待的性子。
她倒了杯茶，放到正在桌前无言而坐的楚烁灵身旁。
现在的楚烁灵，其实连她都看不懂，许多事，楚烁灵都不会告诉她。但不管如何，林听永远都会忠于楚烁灵。
林听轻声问：“贵主，当真如此等下去吗？需要林听出去办事吗？”
楚烁灵脸上却无半分在客栈的不舒服，凤眼晦暗。她拿起杯盏轻抿一口，入口甘甜，是碧螺春。
她问林听：“你觉得岭南之变需要多久？”
这问倒林听了，思索片刻，不确定道：“一周？”
楚烁灵缓缓摇头，眸光乍现，无比确定道：“一夜。”
思绪回到陆游川给她虎符时。
楚烁灵接过这沉重之物。陆游川脸上不再是浮于表面的随意，眸光沉沉：“如果到了需要虎符的时候，我希望你还可以找一人，张明。”
楚烁灵望着他沉重的眸子：“这人是？”
他调整了坐姿，宽肩窄腰的身形，虽不着戎装仍透露出当兵多年的压迫感，陆游川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应当知道我曾从军。此人是当年我们营的副将，与我生死之交，那一战建立了楚国。可回京我们等来的不是封赏，而是一大部分人得罪左相明升暗降去岭南，而我这个人太吊儿郎当，不想却留在京城成了中郎将。此后不管我写去多少信件都石沉大海，如今他们何样无从得知。”
陆游川眼中不乏自嘲。
楚烁灵闻言感到心上像放了石头般沉重。她蜷曲了指，却还是问道：“皇帝舅舅应当是明理之人，为何？”
陆游川闻言没什么表情看了她一眼，开口：“功高盖主，自古帝王都如此对英雄。”
所有的一切，没有帝王的默认都做不到。
陆游川移开视线：“没什么事能瞒过陛下。我当中郎将多年，必须让自己表面醉心玩乐，这是为官之道。”
“多讽刺，当年我们都是为了楚国而战，并非封赏，我明明是最没用的那个，却成了中郎将。而其他人什么都没有，被所有人遗忘。”陆游川握拳。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把他们带回来，这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如果不可以，回来告诉我他们好不好。这是陆某的请求，虎符的交易。”
虎符可调官兵，但岭南之地难说不是左相主宰，于是楚烁灵转圜调了邻地官兵。
做完此事，她见了张明。
晚上夜风萧瑟，楚烁灵用斗篷拢住白皙的小脸。
这位军人身上有战场的肃杀之气，布满岁月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身形是长期锻炼的宽大。
张明向她行礼。
楚烁灵眸色复杂望着他。
“请起。我是受中郎将之托来见您。他名陆游川。”
张明的脸上一丝变化也无，板着脸道：“谢过中郎将关怀。”
楚烁灵见他的态度无半分对昔日战友的怀念，脸上是一种麻木，甚至是一种催促——永安县主，若无事便可走了。
她想了许多话，最后开口：“你们现在……可是为左相做事？”
张明目光微动，却未看她，神色自若：“我们从未做过对不起楚国之事。”
楚烁灵心中稳了下来，她神色严肃盯着张明：“我有办法让你们不被左相困在岭南，不久后这里将有巨变，楚国需要你们的帮助。”
张明的目光第一次落在她身上，却是冷笑，那道疤被笑牵动：“你知道吗？我曾经的战友很多都死了。”
“有的终于回乡，看不惯地方官草菅人命，出头却悄然死掉，有的早就忘了曾经对楚国的衷心，自己成了官，黑了心。现在你所见的我们，光是活着就用尽全力。”
他走近，身上戎装发出冰冷的碰撞，瞪着楚烁灵，言语满是嘲讽：“永安县主，你高贵，什么都没经历过，享受着我们打下来的平安，现在还要我们去拼命。”
楚烁灵感到心中无限的酸涩，望着张明：“你们的热血都燃尽了吗？战场厮杀无数载都能活下来，如今已没了为楚国拿剑枪的勇气了吗！”
张明眼中冒火，朝她大吼：“我们在战场的厮杀什么都没换回来！你知道我们在岭南多痛苦吗？你懂什么！”
楚烁灵凝视着张明，在他宽壮的身形下她显得如此渺小，开口，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带着让人信服的火焰：“我向你保证，度过此次危机，你想要的我一定回京城上奏，你们该有的荣耀，我给你们！你们为楚国厮杀，这是你们应有的荣誉。如果有人想回乡，我就让他回乡，如果有人需要钱，多少都可以，我说到一定做到。你们当年没有的东西我会还给你们，我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朝廷命官，我用性命保证，回到京城我就一定促成此事！若我食言，不得往生！”
张明听后表情变了又变，看着楚烁灵无比认真又理解的神色，这位厮杀多年的战士，痛苦闭眼流下一滴泪，流过疤，流过干涸的皮肤。
无人问津的岭南数年，他们多想听到这句话。
多想有人能回到故里，多想有自己应得的荣誉。
张明再开口，嗓音带着颤：“我们这些人，当年都是自愿参军。谁不是为了楚国，为了功名。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无数人背井离乡来到这岭南，左相固然可恨，可同意我们离开的陛下，心里又是如何？”
楚烁灵看着张明那张布满岁月和硝烟的脸，说不出话。
张明睁开眼，下好决定。
他看着楚烁灵，恢复惯常肃杀之气：“我信你一次，如果你做不到……”
楚烁灵打断，瞳孔坚定：“我一定能做到。”
思绪回笼。想了很多，却不过一瞬。
张明的痛苦、石河被万箭穿心的身影又浮现心头。楚国的百姓、军人，都已过得如此日子吗？人命，人权，在皇帝心中……左相心中……是如此渺小的东西吗？
她问林听：“现在是几时？”
林听下去看了，回来道：“禀贵主，正好到戌时。”
醉仙楼的每个时刻都有不同的美景。
正如现在戌时到，鼓响，丝竹声起，一派奢靡。
往日热闹的醉仙楼内却无宾客。
房外的人影离开。房内，沈卿止听到戌时，眸中情绪不明，他转头：
“这场大戏，就在醉仙楼上演，千面妖，你不妨做第一位宾客。”
千面妖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沈卿止推门。
醉仙楼的构造是层层叠叠的楼，中间却是圆形空缺，一层是舞台，常有舞女舞男跳舞，往上一直到顶层共八楼，有飞天表演。惯常七层开始每层都有纱帘遮挡，此时遮档与舞女舞男已无。一层的人若抬头，整个八层房外的人可看的一清二楚。
沈卿止与千面妖在八层，随着沈卿止推门，外面赫然放着一古筝。
千面妖随着推门也看到此物。
他并非起身，侧坐在房内，紫衣翩然，眯眼冷笑一声：“沈大人这是打算效仿孔明大人？”
这人真是个疯子，披着人皮彻彻底底的疯子。
这醉仙楼现在就是个死楼。他的人全都不在，沈卿止再厉害，若虎符叫来的官兵已到根本不至于演这出戏。
完全是在赌。
他当时就不该帮他杀节度使！惹来一身臭！
“嘭！”随着巨响，反军破开醉仙楼的门，黑压压地涌入。
千面妖的手都在抖，他的浮雕紫檀木金纹门！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宝贝！
反军头领环视整座安静的楼宇，却见顶层有一男子。
他收到的命令是杀掉右相和永安县主，而右相的容貌信上说俊美无双。
沈卿止身着白蓝之衣，两肩垂落流苏，清冷如月光。
他端坐在筝旁，衣袖露出的手腕如玉般清透，纤长而宽大的手背上青筋如山川。
食指微动，筝清脆地响起一声，穿透力之强让一层的反军听得真切。
沈卿止在高处俯视这群人，缓缓开口，声音穿透醉仙楼带着迷惑人心的神性：“证据早已走水路送往京城，此刻算算时间，左相已然伏诛。醉仙楼全楼都是天雷地火，你们但凡往上一步就会引爆。”
闻言黑压压的人群开始不安，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但过了片刻，质疑声一个一个响起：
“不可能，水路皆有管控，连船都不许过，绝无证据送走的可能！”
“这醉仙楼楼主岂有好心帮他？闻言楼主最珍惜这楼。”
“要有地雷早爆了，何至于现在没有消息？”
“骗人的吧！”
反军窃窃私语，变得骚乱不安。
只差一人敢上前试探便会破了空城计。
反军首领紧紧看着沈卿止，握紧了自己未出鞘的剑。沈卿止眼中是看待物而非人的冷然。
反军首领准备拔出剑冲上去，千钧一发之际。
“报——！”一凄厉声从楼门处传来。
一兵浑身是血，却见他跑姿矫捷可知这血并非他的伤。
“何事？”首领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我们的营地没了！”他的声音还带着狂奔没喘过气的疲惫：“我们的粮草！也全被烧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