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医生，请签收你的麻烦》东昕鱼

31、陪护

　　天快亮的时候，殷绪川来查了一次房，简单检查了妞妞的情况，又调整了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今天白天很关键，观察她的情绪是否有突破口。笙笙，你上午能在这儿吗？”

　　“我跟科室说一声，调一下班。”殷瑟笙没有丝毫犹豫答应。

　　“好。”殷绪川又看向韩苓昭，“韩苓昭，辛苦你了。”

　　“哥客气了，应该的。”韩苓昭摆摆手。

　　早晨，护士送来了流食。妞妞醒了，但她依旧保持着那种封闭的状态，对送到嘴边的食物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殷瑟笙尝试用勺子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她只是机械地微微张开嘴，喂进去一点，她就咽下去一点，不喂，她就那么呆着，仿佛失去了进食的本能。

　　“这样不行。”殷瑟笙眉头紧锁，“营养和水分跟不上，身体会垮。”

　　韩苓昭看着也着急，他想了想，忽然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殷瑟笙以为他去买早餐或者透气，点了点头。

　　大约半小时后，韩苓昭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保温桶，还沾着清晨的寒气。

　　“你去哪儿了？”殷瑟笙问。

　　“回了趟家，”韩苓昭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熬得稀烂金黄的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种粥最养胃，也容易入口。我加了点南瓜，有点甜味，孩子可能更容易接受。”

　　他盛出一小碗，晾到温热，然后递给殷瑟笙：“你再试试？”

　　殷瑟笙看着那碗明显花了心思的粥，心里某处狠狠一软。他接过碗，重新坐到床边。

　　对妞妞轻声说：“妞妞，这是韩叔叔熬的粥，很香，不烫。”
　　他将勺子凑到妞妞嘴边，耐心地等待着。

　　也许是那淡淡的南瓜甜香起了作用，妞妞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勺子上。过了好几秒，她极其轻微地，张开了一点点嘴。

　　殷瑟笙心头一喜，小心翼翼地将粥喂了进去。妞妞慢慢地吞咽了下去。

　　一勺，两勺……小半碗粥，花了将近二十分钟，但总算喂进去了。

　　韩苓昭在旁边看着，殷瑟笙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放松了一丝弧度。

　　上午，殷瑟笙请了假，一直守在病房。他安静地陪着她，给她读一些绘本，紧紧握着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持续而稳定的存在。

　　韩苓昭也没走，他去买了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回来，学着殷瑟笙的样子，笨拙却轻柔地拍抚妞妞的后背。

　　中午的时候，林书记红着眼睛来了，手里提着一些水果。看到妞妞依旧不言不语的样子，这个年轻的书记差点又掉下泪来。

　　“殷医生，韩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一晚上没睡着，想着老太太的后事，又想着妞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书记的声音沙哑。

　　“林书记，别这么说。”殷瑟笙让他坐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妞妞。老太太的后事，村里能帮忙处理吗？”

　　“能，能，村里老支书在张罗了。”林书记抹了把脸，“我就是……心里难受，也担心妞妞以后怎么办。”

　　韩苓昭倒了杯水递给林书记，开口道：“林书记，妞妞现在这个情况，可能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进行系统的心理治疗。之后看看是暂时安排到福利机构，还是能找到其他亲属临时照料。这些，恐怕需要你这个驻村书记多协调。”

　　林书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回去就写报告，向上级反映，争取支持！妞妞的治疗费用……”

　　“费用你先不用太操心，”殷瑟笙打断他，“医院这边可以申请一些慈善救助，我哥也会帮忙。先让孩子稳定下来。”

　　林书记又是道谢。

　　下午，妞妞的情况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转机。殷瑟笙给她读一本关于小兔子找妈妈的故事时，读到小兔子找不到妈妈很伤心时，妞妞一直空洞的眼睛里，忽然积聚起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流泪。

　　殷瑟笙读故事的声音停下了，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妞妞，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的。哥哥在这里陪着你。”

　　妞妞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小小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从无声流泪，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殷瑟笙将她轻轻抱进怀里，手掌一下下拍抚着她的背。“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但她一定希望妞妞好好的……”

　　韩苓昭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悄悄退了出去，给了两人足够的空间。

　　傍晚，妞妞哭累了，再次睡着。

　　殷瑟笙也累得够呛，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韩苓昭强行把他拉到医院食堂，逼着他吃了点东西。

　　“晚上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好好睡一觉。”韩苓昭看着殷瑟笙眼底的红血丝，不容商量地说。

　　“不行，你昨晚也没睡好。”殷瑟笙反对。

　　“我体力比你好，熬一两夜没事。你明天还得上班，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你。”韩苓昭给他夹菜，“听话，吃完我送你回去。妞妞这边，我跟护士站打好招呼了，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处理或者叫你，行不行？”

　　他的理由充分，态度坚决。殷瑟笙知道自己确实需要休息才能保持最佳状态，最终妥协了：“那……有事一定叫我。”

　　“放心。”

　　把殷瑟笙送回家，看着他洗漱完躺下，韩苓昭才返回医院。他坐在妞妞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并没有进去打扰孩子睡觉。他拿出手机，给秃鹰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让他帮忙查查南七村那边有没有什么资源，能帮到这个孩子。

　　秃鹰很快回复：「明白。兄弟们都惦记着呢，这就去打听。嫂子……不是，殷医生和孩子都还好吧？」

　　韩苓昭：「殷医生累了，回去休息了。孩子刚情绪发泄了一次，是好事。有进展告诉你。」
　　秃鹰：「收到！韩队你也注意休息！」

　　夜色再次降临。医院走廊的灯光白惨惨的。韩苓昭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