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少将他装A》灿伊尔狮

19、有关元帅和祖母

　　仇茜有些不解地问他：“你父亲不是元帅吗？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很古板、会有性别歧视的人。”

　　作为元帅的独子，沃伦的卧室宽敞得近乎奢侈——约一百二十平的空间里配备了两个卫生间和隐形厨房，这张大床即便两个人在上面打滚也绰绰有余。看得出来，尽管元帅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父母一样，对孩子采取放养政策，但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终究还是格外上心的。

　　“只是时代使然。联盟缺人，准确来说，是缺精神力强大、能驾驭军用机甲的Alpha。只有AO结合才能孕育出高等级Alpha，后代等级越高，诞生强大战士的概率就越大。所以即便我父亲个人不强求我，整个社会也在无形中向所有人施压，潜移默化地塑造着价值观。”他解释。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每个A级以上的Alpha和Omega，都是用顶级社会资源堆砌培养出来的’。前些年议会甚至有人提议，应该彻底剥夺A级以上AO的生育权，让他们完全服务于社会价值。”

　　“正因如此，即便我父亲是元帅，他能做的也仅限于帮我修改二次分化后的记录。一旦此次军检前我的真实性别暴露，连他也未必能护我周全。”

　　仇茜此前只隐约知道联盟存在AO结合的隐形歧视，却不知根源竟仍是战争。她原以为这只是第三星系那种偏远地带的风气，没想到连科技最发达的罗科星也未能免俗。

　　“就不能靠科技解决吗？我们都能在宇宙中作战了，生育问题就没人能攻克？”

　　沃伦轻笑转头，蓝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真奇怪。你没上过军校的《人类生育史》那门课吗？如果科学家能解决，早就解决了。正是因为DNA篡改后人类受太空辐射影响，生育率濒临崩溃，才会人工创造出ABO这套第二性征体系。”

　　“啊？”仇茜第一次听说ABO竟是人工产物，她还以为是人类自然进化的，一时震撼，只好搬出万能借口，“我失忆了嘛……军校学的都还给老师了。”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沃伦凝视着她，蓝眸一瞬不瞬，“你还想要孩子吗？为了联盟的发展。”

　　“疯了吧，”她脱口而出，“联盟发展关我什么事？生育明明是件很私密的事，生不生该由个人决定。我又不是我奶奶那种生育狂，非要生一堆‘锅碗瓢盆’来继承商业帝国。我能把自己这辈子过明白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却不再那么尴尬。

　　“走吧，”仇茜率先坐起来，“下去找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

　　与此同时，格雷西家一楼书房。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硕大的巨型象树叶被雨水压得频频弯腰，仿佛在向谁脱帽致意。奥古斯塔·格雷西元帅正亲自为对面的女alpha斟茶，罗卡姿态自然地坐在本该属于主人的座位上，一点没有来做客的自觉，修长的双腿交叠，琥珀色的眼眸落在元帅那双修长的手上。

　　还是那么坦然得……近乎无礼。奥古斯塔想。

　　“没想到正赶上九显区的雨季，”她望着窗外的雨丝，唇角微勾，“我倒是来得巧。”

　　在这个时代，并非所有星球都仿照古地球划分四季。但人类终究诞生于地球，即便跨越千年也难以割舍那份乡愁。部分高等星球不惜耗费巨量能源，人为模拟四季更迭，罗科星亦是如此。

　　只是作为联盟心脏与军事重镇，罗科星遍布着无数不防水的重型武装。因此雨天在这里成了稀罕事，一年也不过寥寥数日。

　　奥古斯塔端着茶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不知道多少年前，他曾跟某人提过自己最喜欢下雨天，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记得。

　　“这就是你现在的家？”罗卡琥珀色的眼眸在书房内流转一圈，最终落回对面，“都当上元帅的人了，就不能置办处像样的宅子？”

　　奥古斯塔唇角微扬。平日那份慑人的凌厉此刻已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几分纵容。

　　“姐姐，我是元帅，不是你们这样随心所欲的富豪。”他声音低沉，一个熟悉的称呼仿佛瞬间把二人横跨数十年的龃龉都越了过去，罗卡一时失神，“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媒体放大审视，多少人正等着我行差踏错，好把我拉下这个位置。”

　　罗卡轻啜一口红茶，元帅毕竟是联盟之首了，他房间的茶叶出自于第六星系的阮方星，这个地方只有一百公顷地与地球时代的福建武夷山类似，一年也只能产出几十斤好茶，极其珍贵——但并不好喝，茶水在舌间回转一圈，回甘褪去，苦得很。

　　尽管她动作细微，奥古斯塔还是捕捉到她几不可察地努了努嘴——丘莱门特家主喝不惯红茶，按理说他应该给她换个她喜欢的，但他不愿意，他确实是故意的。

　　“要我说，”她放下茶杯，“你就是习惯了部队的生活。住在这儿，上班方便，还有专人打理起居，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专心打仗——是吧？”

　　奥古斯塔笑了笑，并不否认。

　　“孩子也大了，平时这个房子没什么人住，太大了也冷清。”

　　罗科琥珀色的眼眸微顿，极为隐秘地缓缓上抬，雁过无痕地飞快往元帅银白的发丝一掠，把已经到嘴边的“那你夫人呢？”咽了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旁边的书柜，没继续追问。

　　“你和你儿子商量过了？他愿意结婚？”

　　两人都是明白人，奥古斯塔心照不宣地接过话头：“他的时间不多了。我看得出来，沃伦很喜欢仇茜。”

　　“喜欢？”罗卡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仍然喝了一大口茶，像是没什么事做只能喝水，然后又被苦味一堵，这才悻悻然放下茶杯，“没有什么是比共同利益更持久的关系。”

　　“他们很合适，这就够了。”

　　奥古斯塔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片刻后，书房门被敲响。

　　罗卡望过去，还以为是两个孩子谈完了，正欲起身，来人却只是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下一刻，一位身着全包裹式黑色教服、头戴修女帽的女性推门而入。

　　她身形不高，气质典雅端庄——是个Omega。

　　坐落在九显区、只有军部alpha的元帅府邸突然出现一个Omega，其身份不言而喻。这定然是奥古斯塔那位未曾露面的妻子。

　　婚后，这位元帅夫人常年身处医院和教会，两处都非需要经营人际的场所。多年下来，经冉的社交能力不进反退，言行间总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刻板。她进来时甚至没察觉房内有第二人，径直走到奥古斯塔面前，神色淡漠地问道：“你不是说今天是沃伦和未婚妻家第一次见面吗？会客厅怎么没人？”

　　态度谈不上恭敬，却也不显亲昵。

　　奥古斯塔略带无奈地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先坐下。“沃伦遇到了信息素紊乱，你稍等他们一下。”他简短交代后，便介绍起来，“经冉，这位是罗卡·丘莱门特，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沃伦未婚妻的祖母。”

　　“丘莱门特阁下，这位是我的妻子，经冉。”

　　奥古斯塔的话让经冉身形一顿，她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人。作为一个高等级Omega，她身上却带着一种淡和温静的气质，说得通俗些，就是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天生敏感，罗卡差点以为眼前是位Beta。

　　经冉转动目光，将她那双淡漠的眼睛转向罗卡。

　　那是一位金发绾束整齐的女性，璀璨发丝下是一双锐利通透的琥珀色眼眸。轮廓分明，气场沉静

　　——一个与奥古斯塔同等级的、强大的Alpha。

　　她有些意外于这位外貌年轻的alpha已经做了祖母，是奥古斯塔的同事的话，就算是年纪大个几岁也应该是同龄，但她的生育进程如此快，应该是一成年就马不停蹄奔赴了自己的社会义务。

　　着实……够厉害的。

　　罗卡向经冉微微颔首。就在对方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敏锐地捕捉到这位元帅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一秒便移开，其中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近乎实质的厌烦。

　　罗卡这辈子娶过三位Omega，自然分得清什么是嫉妒，什么是别的情绪。经冉对她的厌烦，并非出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敌意，而更像普通性别者对特权阶级的本能排斥。她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了元帅这段二十年婚姻的本质。

　　原来如此。

　　但罗卡深谙“人艰不拆”的道理。

　　多年来，她对元帅一直怀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想来元帅对她亦是如此，因此，她并不打算戳破这层窗户纸。自第三任伴侣病故后，罗卡已独身近三十年，性格与年轻时大不相同，元帅对她的态度也确实有所缓和。

　　但也仅仅是缓和而已，对大局并无影响。

　　几年前，奥古斯塔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她的小孙女与他儿子沃伦年纪相仿，且性别匹配，便主动向她递来橄榄枝。两人都活成“老妖精”了，心知这段联姻对两家都有利，于是她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此次虽是两个孩子订婚后的首次家长会面，罗卡并不愿把事情搞砸。

　　“你好夫人，在下罗卡·丘莱门特。”她站起身来，主动朝昔日‘好友’的夫人伸出手，清风适时从微启的窗户口吹拂起这位高等级alpha的金色发丝，一如既往风度翩翩，魅力无边。

　　“久闻大名，丘莱门特阁下。”经冉眼中的情绪稍纵即逝，很快便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抬手握了一下女人的手指尖，然后迅速而自然地坐在了二人之间的那张椅子上，娴熟寒暄起来。

　　她性格虽耿直，但毕竟与元帅做了二十几年夫妻，作为一名专业演员，应付这样的场面，早已经验丰富。这一场见面，经冉并没有发现两位联盟掌权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有了她的存在，气氛反而和谐不少。

　　三人各怀心事，直至日落时分，门外传来机器管家“叮咚叮咚”的煮饭提示音，这才如释重负地停下对话。

　　奥古斯塔放下手中早已空了的茶壶，轻笑道：“看来孩子们已经谈完了，我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