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志同归》囿子

3、重回复仇

　　雨幕将世界隔绝成模糊的色块，林筱归握着伞柄的手指泛白。林江志那句没说完的话像根细刺，扎在她心头，让她既期待又慌乱。

　　“只是什么？”她哑着嗓子追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林江志却忽然转开视线，望着雨帘喃喃：“没什么……快上楼吧，雨要大了。”

　　他的声音很轻，被雨声揉碎了，听不出任何情绪。林筱归张了张嘴，那些涌到舌尖的话终究咽了回去。她点点头，抱着伞转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直到走进楼道，背后的雨声被隔绝在外，她才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原来，有些靠近是错觉，有些心动是独角戏。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期盼罢了。

　　第二天到学校，林筱归又戴上了那副懒洋洋的微笑面具。杜九清凑过来撞她胳膊：“昨天淋雨没感冒吧？林江志那小子没送你到楼下？”

　　“送了又怎样。”林筱归垂眸翻着物理书，声音轻飘飘的，“他就是个胆小鬼。”

　　话虽如此，当林江志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换座位时，她故意选了离他最远的角落；小组讨论，她绕开他所在的区域；就连放学，也特意等他走了才收拾书包。

　　可越是躲避，那份在意就越是清晰。她看见雅珍会故意往林江志桌洞里塞情书，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把信丢进垃圾桶；她看见他解出难题时微微上扬的嘴角，看见他打球时挥洒的汗水……每一个细节，都在她心里刻下更深的印记。

　　周五的班会课，老师宣布要选文艺汇演的主持人。雅珍会第一个举手，眼神挑衅地扫过林筱归：“我推荐林江志和我搭档，我们俩最有默契了。”

　　全班哄闹起来，林江志却皱着眉摇头：“我没兴趣。”

　　“那你想和谁搭档？”有同学起哄。

　　林江志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林筱归的方向，在触及她躲闪的眼神后，又迅速移开，落在了窗外：“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她。”

　　“她”指的是谁，大家心照不宣。林筱归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墨点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原来，他不是胆小鬼，他是真的……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散会后，林江志被温仁川拉着去打球，路过林筱归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她低着头假装刷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终于红了眼。

　　杜九清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筱归，其实……”

　　“我没事。”林筱归打断她，抬起头时，脸上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不就是个林江志吗？我林筱归还能被他影响了心志不成？”

　　她拿出复仇计划表，在“雅珍会”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是啊，她的目标是复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至于林江志……就让他和他没说完的话，一起淹没在青春的迷雾里吧。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拿出那张画着“永远短暂”的草稿纸，对着月光发呆。有些心动，一旦开始，就注定成了无解的题。而她和林江志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写好了“殊途”的结局，所谓“同归”，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奢望。

　　文艺汇演的筹备成了班里的头等大事，雅珍会凭借着“自荐”成了主持人之一，每天都故意在林筱归面前和其他男生活络，眼角的余光却总瞟向林江志的方向。

　　林筱归对此漠不关心，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复仇计划”的细化中。可她越想忽略，林江志的存在就越清晰——他会在她被难题困住时，悄悄把写满思路的纸条推到她桌角；他会在雅珍会故意找茬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他甚至会在她值日晚走时，默默跟在她身后一段路，直到确认她安全到家才转身离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次晚自习后，林筱归终于忍不住在巷口叫住了他。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林江志攥着书包带，眼神躲闪：“没什么……就是觉得，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

　　“所以呢？”林筱归逼近一步，仰头看着他，“所以你一边说‘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她’，一边又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林江志，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有意思？”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尖锐，像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

　　林江志的脸瞬间白了，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模糊的气音。良久，他才低低地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像把钝刀，割得林筱归心口生疼。她别过脸，声音发颤：“不用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转身就跑，不敢再看他一眼。身后，林江志的身影在路灯下站了很久，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里。

　　那次之后，两人彻底进入了冷战期。林筱归故意和杜九清、林袅袅黏在一起，林江志则和温仁川形影不离。他们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再也没有交集。

　　文艺汇演当天，林筱归作为幕后人员在后台帮忙。透过侧幕的缝隙，她看见林江志穿着白衬衫，和另一个女生站在台上，从容地念着主持词。灯光打在他身上，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雅珍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看到了吗？林江志本来就该是我的。”

　　林筱归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口反击，舞台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那个和林江志搭档的女生不知怎么崴了脚，疼得坐在地上直掉眼泪。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主持人空缺一个，演出眼看就要中断。

　　就在这时，林江志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林筱归身上。他对着后台喊：“林筱归，你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惊讶，有好奇，也有雅珍会毫不掩饰的怨毒。林筱归愣在原地，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发什么呆！快去啊！”杜九清推了她一把。

　　林筱归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校服，一步步走上了那个她从未想过会踏上的舞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有些刺眼。她能感觉到林江志站在身边，传来的温热气息。

　　“别紧张。”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着我就好。”

　　林筱归侧头看他，他的耳根又红了。那一刻，所有的冷战、试探、伪装都仿佛消失了。她忽然明白，有些距离是刻意拉开的，有些靠近是本能的。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或许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复杂的情绪。

　　演出很成功，台下掌声雷动。林筱归和林江志并肩站在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她偷偷看他，发现他也在看她，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有紧张，有释然，还有一丝……温柔。

　　只是这温柔太短暂，散场后，林江志就被温仁川拉走了，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林筱归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什么，是敌人，是同学，还是……有着隐秘心动的陌生人。她只知道，这场关于喜欢的拉锯战，还远远没有结束。而那条名为“殊志同归”的路，依旧迷雾重重，等待着他们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