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惹冬藏》蒜香香

8、第八章

　　第八章

　　2025年的秋天突逢雨季，格外漫长，草没黄，叶没落，盛夏的湿润绿意长存……

　　29岁的凃酥吹干头发，被窝和她都滑溜溜的，很是舒服。

　　手机震动，是企鹅消息：新朋友——韩雪争。

　　“果然……”，死企鹅这个暴漏狂！永远爱暴漏痕迹！

　　验证申请她设了三个问题：

　　“你多大了”
　　“29”

　　“你是哪里人”
　　“江城”

　　“你是谁”
　　“你猜。”

　　很久以前她心里就起高墙千防万防。页面停留在等待同意上，陈年陷阱终于等到她的光临。

　　“卑鄙。”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他知道，如果她想，就一定能找到他。

　　那年在她主页的角落里留了一个赞，也把自己永远钉在了她的世界里。

　　她可以删除，拉黑，甚至疏离所有和他有关的朋友，在他的视线里永远消失。

　　但她抹不掉他存在的痕迹，只要她回头，那怕只看一眼，又或者只是一丝好奇。

　　想到这些，眉心紧锁，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好紧。

　　“疯子！”

　　凃酥心跳的厉害。

　　“你也疯了吗？”

　　“清醒点儿！”

　　回忆总爱带光环，可回头只会撕碎最后的体面，她努力压制躁动不安的心跳，思绪却在四处狼窜。

　　“还没有女朋友么？”

　　他们这代人的企鹅早就变成了储存回忆的工具，大学后的好友列表，渐渐的都移到了微信。

　　“他怎么还在用？”

　　她溜到温月蔓的空间想找到些蛛丝马迹，果然找到了一条他的宣传，有他的号码。

　　“不能点进去！死企鹅会留痕，记下来去微信看。”

　　在搜索框输到一半时，
　　“这个号怎么有些熟……”

　　回忆被猛的拖拽回高中每一个躲在被窝里给他发短信的晚上。

　　“是……呢个号儿。”

　　后来纠缠不清的日子里，号码拉黑了，他还是会找到她。她去营业厅办了注销，换了新的号码，也离开了呢个地方。

　　她自认为断了每一条能通往她的大路小路，让他再也找不到她！却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他什么意思？还在等她？还是想继续耍她？总是这样！！！

　　“真是疯了…疯透了！！！”

　　微信不会留痕，搜索的瞬间头像就出现了。

　　不像那时候，还是2G，每刷新一次都要转好多好多圈儿，和他们似的，只不过他们查询无果罢了。

　　二零一五年秋，江城黑夜渐长。

　　刚分手的女朋友发来了消息，他苦笑讥讽，自己不也一样么……

　　不像她。

　　漆黑的房间，对着她的主页，男孩的脸被眼前的光照亮，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她的个人主页，界面干净的一眼就能看完，除了IP地址，什么信息都没留。空间早就锁了。手机号码也空了很久，后来有了新的主人。

　　他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找她。她断了他所有的念头。无力感再次袭来。他盯着床头的“蒙奇奇”，喉咙干涩哽咽，眼眶通红。

　　“我偏不放手。”

　　他要永远留在她的世界里，那怕只是个角落。

　　他赌回忆会作祟。

　　二零一五年秋夜，宜市大学新生宿舍。

　　凃酥有强迫症，手机里的app没有一个未读红标。

　　她不喜欢红色，和骚橙一样聒噪，呢玩意儿一出现，就总没好事儿。

　　能关的她都关了，但总有一些红点防不住，比如，个人主页。

　　凃酥刚晾完盆里最后一件衣服， “叮～”，

　　“哦吼！赞！”……

　　手里的盆儿掉了，不停的在地面转圈儿，“嗡嗡嗡”的一直响，惹人心烦。

　　点开设置——关闭——允许陌生人赞我

　　眉头紧皱，动作麻利。

　　胸腔里的东西泵的太厉害，撞的她有些难受。缺氧无力，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按住胸口，试图能压制下去。

　　可它还是加速了好久，让凃酥难受了好久。

　　室友恰好下课回来，在楼下看见阳台上的凃酥，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大喊：

　　“酥，你怎么了！”
　　“没事儿，低血糖犯了，我缓会儿。”

　　高二一班外的走廊拐角是个风水宝地。

　　凃酥被翁余季三人围的死死的，本来鼻子就堵，现在呼吸更困难了。

　　“你快说啊！”

　　“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不会是你被踹了吧，哭成这个熊样。”

　　“我提的，林英知道了，我爸妈也知道了，瞒不住了……”眼泪又想涌出来了。

　　“哦，你提的啊，那没事了。”

　　“他什么意思，同意了？”

　　“也是，她爸妈和老林都知道了，还能怎么办，还能真退学啊！早恋见光就死，正常”

　　“不是他提的就行，你把校草踹了你还委屈上了，让我，我可太骄傲了，我炫耀一辈子！”

　　“你有这福气吗你？”

　　“我怎么没有！我指定有！就有！”

　　“你有个鬼有”
　　……

　　凃酥被她们的吵闹治愈。

　　只要彼此还喜欢就好……

　　“分开”或“在一起”也不过是反义词而已。

　　突然松了一口气，才发现窗外的天气很好，太阳很大，高高挂。

　　“听说了吗，呢转校生真的跟韩雪争在一起了，早上他俩牵手被他们班李晓红看见了！”

　　“沃草！这么快！这姐们儿有点东西啊！！”

　　“韩雪争看上她什么了，奇了怪了，她长得也没多好看啊……”

　　“喜欢人家‘热情’，你忘了？”

　　“那我可真不行，我怕死的太快”

　　“所以啊，你没这机会咯”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梁京璟实至名归！”

　　“话说，咱校草动作真够快的啊，中间都不带喘气的，才和呢谁分几天啊…”

　　“韩草儿向来如此，草儿的前任们苦啊”

　　“你还心疼上了？人家跟校草好过，你好过？”

　　“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谢谢不用哈，咱们只欣赏美色就够了，考试就够苦的了，爱情的苦我是吃不了一点儿了。”

　　秋末的阳光刺的她有些晕眩，差点没站稳。热水房里几个女生聊的火热，灯光昏暗，没人发现跟在后面的打水的凃酥。

　　深冬沉闷，少见暖阳。

　　元旦放假的前一天，刚上完政治，老林来班里说事儿，高二级部活动通知——晚自习看电影，自选。

　　全班沸腾。
　　凃酥看着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真好。

　　余思她们商量决定不吃食堂了。
　　去小卖部买零食才配得上这场少有的自由盛宴。

　　小卖部里火热喧嚣，突如其来的狂欢，让本就不大的小卖部，呜呜泱泱的挤满了人。

　　“可乐雪碧都要！阿姨，瓜子！一包瓜子！卫龙来两包……”翁扬絮挤到柜台前一连串的‘点餐’，余思在旁边马不停蹄的往透明塑料袋里塞……

　　凃酥等在门口，对着阴沉的天空发呆，今年冬天都没怎么见过阳光，天总灰蒙蒙的……

　　天寒地冻人们的呼吸都有了形态，烟火气升腾，凝成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布满了她的世界……

　　雪字……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出生的吗……

　　“ 走吧酥酥。”

　　“好。”

　　整个高二级部的窗户全都蒙上了一层蓝色。

　　凃酥他们班看的是那年的大热片《同桌的你》

　　教室内光线昏沉，黑板后的大屏幕忽明忽暗。

　　好像他们……了了无终。

　　教室暖气太足了，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太闷了

　　她需要空气。

　　“我去厕所。”
　　“陪你？”
　　“不用”

　　她要去开阔处，要吸好多好多氧…

　　路边的积雪稍厚一些，径直走上去留下了一串脚印。

　　什么时候停的。

　　她低头小声嘟哝着朝操场走……

　　呼……果然清爽多了。

　　雪过天晴，漆黑的长空长出了星星，明明灭灭交错闪烁，冷月光洒在积雪上，夜色中晃眼。

　　硕大的操场，只有她一个人安然欣赏着这片静谧。

　　嘎吱，嘎吱……

　　有人来了！

　　清净被打断，她警觉转头看向那个声音。

　　一对身影走近，女孩正拽着少年的袖子撒娇，却看不出男孩有什么反应。

　　是他们！

　　凃酥心里猛的一揪，藏哪里藏哪里……
　　操场太空了，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回去！天这么黑，走过去也应该看不清我是谁！只能赌一把了。

　　“怎么自己出来了”

　　“阿争你是在…跟她说吗？”

　　三个人僵在原地。

　　梁京璟盯着那处背影，一班的凃酥？光线太暗，并不能看的很清楚。

　　她听李晓红说过，凃酥好像是韩雪争的前女友，看来是真的。

　　此时此刻不论是这场景还是她的角色，连一个“嗯”都会让人觉得暧昧。说什么都不合适。

　　抛出的问题消散在夜色里，回应他的只有一串仓惶的脚步声……

　　“阿争？”

　　“冷吗”

　　“嗯”

　　“走。”

　　“嗯嗯。”

　　元旦假过返校。

　　凃酥刚到教室走廊，远远的就看到两个黄毛儿女孩一大早鬼头鬼脑的堵在她们班门口。

　　“班里来帅哥了吗？”凃酥看着她们纳闷。

　　丝毫没认出呢个斜刘海儿是梁京璟。那天晚上，是她第一次见，天黑加上她有点近视，根本看不清呢女孩的样子。

　　离教室十米远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同学，凃酥……”

　　听错了吧，她不认识她们啊。随即进了教室。

　　第一节英语课结束，讲台底下趴了一片毛茸茸的脑袋。

　　“凃酥，有人找”

　　“好”

　　刚到教室门口，她就退了回来。脑海闪过那晚女孩的身影，对上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有人找你呢吗”

　　“出事了！”

　　“ 咋了”

　　“梁京璟……”

　　“卧槽，她要干嘛！”

　　“不知道，可能是我闯祸了，回来跟你说。
　　准备好随时救我！”

　　可她再出去的时候，少年睡眼朦胧，跟在另一个黄毛女孩身后懒散走来……一会儿该不会是什么暴力血腥玛丽苏剧情吧！！

　　她转头眼神对上座位上的余思：来救！现在！

　　来之前他并不知道，正趴桌子上睡觉，是李晓红跟他说梁京璟下楼的时候脚崴了，动不了，他这才下来。

　　看到凃酥，韩雪争的睡意全无，她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阿争！你到底选我还是选她！”女孩骄横的逼问。

　　凃酥和余思都倒吸了一口气，眼神对视，这姐要干吗……

　　水房里的灯坏了，后勤一直没来修。

　　“她”。嗓音低沉，压抑着怒气。

　　女孩的抽噎声在水房里回响。

　　满脸泪水的梁京璟拉着李晓红气冲冲的走了。

　　余思见状也回了，剩下的他俩自己解决吧。

　　凃酥想跟上余思的脚步，却被韩雪争拉住了手……轻声呢喃，“我错了…阿酥。”

　　“你放开，让别人看见……”凃酥想甩开，男孩却固执的不肯松手，反倒加了几分力。

　　“知道了，你放手。”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10分钟的课间，凃酥觉得过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