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旧梦》廷姝

11、运动会

　　“预备——”

　　“开始！”

　　舒逸开始便全速前进，目前在第二。
　　路过班级区域时，里面有人大喊让他慢点，不要一开始就跑那么快。

　　比赛的一共十人，林嘉阳目前排在第六，看见全速前进的舒逸，他不禁暗自嘲笑起来：一开始就不留余力，后面等着被落下吧。

　　学校的操场一共400米，1000米需要跑两圈半。

　　第一圈下来，他就发现了不对：舒逸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正常来讲这时已经应该力竭减速被甩下去了，可是他丝毫没有变慢的样子……莫非是使用了兴奋剂？哪种兴奋剂也不可能让人不知疲倦啊……

　　舒逸buff加身，仍旧保持着勇猛前进的姿态，身体轻飘飘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赢定了。他想。

　　可就在他全加速扣别人半圈，离终点还有小一半的时候，喉咙里莫名变得腥甜起来，两眼一黑，毫无预兆栽倒在地上。

　　“无限体力”并不是免疫身体不适，而是让使用者感觉不到而已。
　　舒逸·卒

　　刚才还在为他的超强耐力惊叹的同学转而全部惊慌起来：“老师！舒逸晕倒了！”

　　救护车第二次来到了x市初级实验中学的门外。

　　比赛队伍里也有不小的骚动，其他选手看见第一晕倒了，蠢蠢欲动想加速成为下一个第一，还有人在思考要不要装晕来逃避剩下的比赛进度。

　　“我螬！”第二（目前是新第一）的林嘉阳看着被体育老师背走的舒逸想：我就说这么跑不带有好事的。

　　他凭血肉之躯尽量对抗着身体运动带来的疲累感，小幅加速，渐渐把别人甩在后面，代替舒逸越过了他未过去的终点线。

　　七年四班欢呼声里的主角也由舒逸转为林嘉阳。

　　林嘉阳挂着金牌回到班级时，第一眼就是看沈慧妍有没有注意到。

　　“嘿！……我帅吧！”
　　“太帅了，”沈慧妍并不在意，象征性鼓鼓掌：“帅哥先别着急说话，不然炸肺。”

　　“好呀。”他瘫倒在椅子上，大喘着气，木然放空自己，对于别人的赞叹恭维都无暇应对，不停地用手比着“OK”的手势表示听到了。

　　这次就该女子1000米的选手上场了，沈慧妍由内而外深深感受到一种无力。
　　前世，初中三年，三场运动会，她三次被强行塞进女子1000米这个“阴曹地府”里，全部都得到了倒数第一的“好成绩”。

　　她的体能并不好，即使开了“回光返照”的外挂，恐怕也无力回天。

　　“沈慧妍，加油！”林嘉阳说。
　　“谢谢，那我就蹭蹭你的喜气啦。”

　　沈慧妍视死如归地站上跑道：算了，爱什么样什么样吧。

　　“预备——”

　　“开始！”

　　一圈过后，队伍整体就稍稍慢了下来，沈慧妍排在队尾，满头大汗，心脏砰砰直跳，两只小臂胡乱摆着，头时抬时低，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去他妈的纱碧班主任，去他妈的集体荣誉感，去他妈的组织性纪律性，去他妈的校规不能染头发化妆留刘海，去他妈的世界……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等我有钱就雇个杀手把你们全杀了……

　　系统，赶紧把回光返照打开。

　　【好的，增益——回光返照已开启】

　　一瞬间，身体所有的疲累痛苦全消失了，仿若躺在床上一样舒适。

　　沈慧妍从最后一名冲到第四名，此时进度是一圈半，还有最后一圈。
　　其他人可没有回光返照的机会，她们的力气已经快耗尽了，几乎无力和本能对抗再改变名次，沈慧妍只要一直尽力保持这个速度，第四第五没问题。

　　她成功了，第五名。

　　沈慧妍弓背喘着气，一呼一吸间血腥味充满喉头。
　　她不多留，缓慢地朝着班级挪动。

　　这时，迟婉翎意外地出现在她旁边，递给她一包湿巾：“哇，太厉害了！”
　　“谢谢。”她打开一片湿巾擦脸，水分随着蒸发带走皮肤的热量。

　　“喝点这个吧！”林嘉阳手里拿着一瓶微微凉的“red bull”。
　　“谢谢……”她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

　　此时天气已有些凉，刮着微风，三人一起坐在四班棚子后面的花坛台阶上聊天，运动会还剩最后一个接力项目，然后是闭幕致辞，各班学生打扫班级场地，把凳子搬回班级，放学回家。

　　一天就结束了，他们的欢乐也结束了。

　　见到沈慧妍拎着零食回来，她爸很是不开心：“钱哪来的？”

　　“我朋友多买了，顺带给了我一份。”她面无表情地撒谎。
　　男人一把抢过袋子，翻着里面的各种用外国文字书写的包装，越翻越生气，一把将袋子用力丢到一边，里面的零食散落一地
　　他指着女儿的鼻子，愤然怒道：“全是进口零食，这得多少钱啊！你怎么能让别人给你买东西呢？！”

　　“我哪儿让别人给我买了？”沈慧妍皱着眉头怨恨地看向父亲：“我说了是朋友送给我的，我说不用了她非要给我。”

　　男人根本不听，自顾自地说：“我三令五申，家里没钱，少在外面整事出来！你根本不听是不是！你收了人家的零食我不用还礼吗？拿什么还！？”

　　沈慧妍依旧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对方，只觉可恶，自己生计都是个问题，还要把她从母亲手里抢过来。她知道对方根本不讲理，只会发泄情绪，那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口舌了，什么都不用回答。

　　但零食是无辜的，她把袋子捡起来，说：“成绩出来了，我考得很好，明天十一我要和朋友出去玩。”

　　“考多少分就说自己考得好啊？不要脸。”

　　沈慧妍不禁想起前世她有所成就后，面对父亲索要钱财的请求，她果断拒绝，并把毕生能想象到的最难听的词汇排列组合在一起羞辱对方。
　　不论对方如何低三下四，她都保持尖锐态度。

　　她心里的怨恨又重几分：等着吧，现在压榨我的情绪都是暂时的，时机一到有你求我的时候……到时必要你难堪。

　　“我所有科目全是满分，不信打电话问班主任。”她留下这句话，回了房间。

　　小黄见到小主人回来很开心，不停地扑着她的腿。
　　沈慧妍把它抱起来抚摸着，不论什么时候，小黄永远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她爸真的打电话问了班主任，得到结果后，拿了一张一百块给沈慧妍：“玩吧，早点回家。”

　　沈慧妍清点着自己的存款，已有了3856元之多，林嘉阳的2000块学费不算，现金有1856元。
　　得赶紧把这些钱都换成微信余额，不然被发现就不好解释了。

　　她给林嘉阳发去信息：“在吗？能不能帮我换点钱，我给你现金，你转我微信。”
　　林嘉阳秒回：“包行的，多少啊。”

　　“1756。”
　　“都是小钱，直接转你了，不用给我现金。”

　　两人的对话界面很快便出现一条橙色的转账信息。

　　“不行，我手里不能有这么多现金，必须换掉，越快越好。明天我要和迟婉翎玩，你也一起来吧，我把钱给你。”

　　“一千七还多啊……”林嘉阳发了个“不解”的表情包。
　　“反正对我爸来说多，都能买他命了。被发现我就完了。”

　　“明天几点？在哪里见面？”
　　“嗯……早上八点，在新南区那个万达商场见吧。”

　　“OK！”

　　第二天——

　　沈慧妍六点准时起床，趁着她爸还没下夜班赶紧洗头吹头再卷发，然后化全妆。
　　这些步骤如果被发现，她今天出门的计划就泡汤了。

　　最后，她穿戴整齐，戴上“小纸张”电话手表，背上一个容量较大的挎包：“小黄！过来！”
　　小黄明白她要带自己出去玩，很高兴地被戴上牵引绳。

　　“进来吧。”她把挎包向小黄敞开。

　　七点十分出门，打车七点三十到达。

　　她在昨晚临时拉的三人小群里发消息：“我到了，先去随便逛逛，你们快到了记得发信息。”

　　信息发出的一瞬间，有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嘿！沈慧妍！”
　　她转头：“我去，你怎么比我还早。”

　　“我没什么事，就早来了一段时间。”林嘉阳说。

　　迟婉翎在群里回复她：诶我螬，真早，我起的晚可能得卡点到了。

　　“哦哦，对了。”沈慧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包里摸索着：“那个要换的钱。”她把钱包掏出来，将纸币尽数拿出。

　　小黄在包里发出哼唧声，探出头来。

　　林嘉阳满不在乎地把钱揣进兜里：“行。”便注意到小黄，眼睛一亮：“诶！小狗！好可爱！”

　　“当然啦，我可喜欢它了。”

　　他用手温柔地抚摸小狗的头：“我也喜欢，叫什么名字啊？”
　　“小黄。”

　　“男狗女狗啊？”
　　“男生哦。”

　　“小黄好可爱呀！我要给它买东西吃！我们去找商场里的宠物店吧。”
　　“哇，谢谢你这么喜欢它！”沈慧妍由衷地笑起来。

　　林嘉阳根据手机导航在商场内部找了一家宠物店，买了罐头和密封鸡胸肉。
　　店员推销肉干，他摆摆手：“狗太小了，吃肉干划伤食道消化道怎么办。”

　　林嘉阳打开一盒罐头，用里面自带的塑料折叠勺挖出来喂小黄，其余的放在沈慧妍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