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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盘,我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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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的谨亲王府,处处透着闲适慵懒的气息。
日头已经爬得老高,将庭院里那棵百年槐树的影子拉得斜斜的。树影婆娑间,隐约可见一个绛紫色的身影正歪在摇椅里,随着椅子前后摇晃,发出规律的"吱呀"声。
"王爷,您可算醒了。"
贴身小厮观墨端着个红漆托盘,轻手轻脚地走到摇椅旁。托盘上放着一碟刚出炉的杏仁酥,还冒着热气,旁边是一杯温度正好的雨前龙井。
卫珩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应答。他慢悠悠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杏仁酥,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才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小口。
"太甜。"他蹙着眉,将剩下的半块杏仁酥丢回碟子里,"告诉老钱,下次少放半钱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白在王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厨子。"
观墨连忙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话。"心里却暗自嘀咕,王爷这舌头也太刁钻了些,就这么一点点甜度差异,竟也尝得出来。
阳光透过槐树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卫珩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儿,又从袖袋里摸出两个油光水滑的官帽核桃,在掌心不紧不慢地盘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喀啦"声。
这是他最近的新爱好,美其名曰"活络筋骨"。
顺手拿起旁边小几上放着的最新话本子——《风流侠客俏尼姑》,卫珩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这,就是大晏王朝谨亲王,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外甥,卫珩,年方二十四岁,京城头号纨绔子弟的日常。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诗书礼乐,一窍不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王爷!王爷!"
管家福伯略显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庭院的宁静。福伯年约五旬,身材微胖,跑得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宫里头来人了,说是皇上召您即刻进宫呢!"
卫珩连眼皮都没掀一下,目光依旧黏在话本子上那精彩的情节里,漫不经心地回道:"不去。就说本王昨夜在屋顶赏月,不小心着了凉,正头晕眼花,卧床休息呢。"
他甚至还配合地咳嗽了两声,虽然那咳嗽声听起来中气十足,毫无病态。
福伯苦着一张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王爷,这次怕是推脱不掉啊。来的是李德海李公公,皇上身边最得用的那位。李公公特意说了,是皇上亲口嘱咐,务必、一定要请您去一趟。看那神色,怕是有要紧事。"
卫珩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话本子上移开,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大字。他慢吞吞地坐直身子,将话本子往怀里一揣,又掸了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唉声叹气道:
"舅舅也真是的,这大好的天儿,春风拂面,阳光明媚,正适合睡觉…啊不,正适合读书品茶,非要扰人清闲,真是不体恤晚辈。"
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对着旁边侍立的丫鬟吩咐:"去,把本王前儿刚得的那对狮子头核桃拿来,嗯…再备些瓜子仁,本王路上盘着玩,顺便喂喂麻雀。"
那丫鬟抿嘴一笑,应声去了。观墨和福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奈。他们家这位王爷,什么都好,就是这惫懒的性子和对一切正事的抵触情绪,实在是让人头疼。
***
卫珩乘着亲王规制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往皇宫方向去。
这马车外观看似朴素,内里却极尽奢华。车厢四壁裹着柔软的丝绸,座位上铺着厚厚的绒垫,小几上摆放着各色点心和时令水果。卫珩果然没闲着,一只手盘着新拿来的纹理漂亮的狮子头,另一只手时不时从小碟子里捏几粒瓜子仁,探出车窗,精准地抛给路边枝头跳跃的麻雀,引得鸟儿叽叽喳喳围着他的马车飞。
引路的太监是李德海的干儿子小路子,看着卫珩这不紧不慢的架势,急得额角冒汗,却不敢催促,只能赔着笑脸道:"王爷,您看…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咱们是不是稍微…快那么一点点?"
卫珩斜睨了他一眼,将一颗瓜子仁精准地弹到一只胆子颇大的麻雀跟前,懒洋洋地道:"急什么?没看见本王正在体察民情,与民同乐吗?再说了,我舅舅最是宽和仁厚,岂会因为这片刻工夫就怪罪于我?小路子啊,你这沉不住气的毛病可得改改。"
小路子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笑着应是,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位爷的"片刻",怕是要以半个时辰起算了。
果然,等卫珩磨磨蹭蹭到了宫门口,又跟相熟的守门侍卫插科打诨闲聊了一炷香的功夫,交流了一下东西两市哪家酒楼出了新菜,哪个戏班来了新角儿之后,才终于在小路子快要哭出来的目光中,施施然往御书房走去。
这一路上,但凡是遇见相熟的宫女太监,卫珩都要停下来寒暄几句。
"哟,这不是小翠吗?新做的衣裳?这颜色衬你。"
"张公公,听说你前儿得了个大胖孙子?恭喜恭喜啊!"
"李嬷嬷,御膳房新来的那个江南厨子,做的松鼠鳜鱼可真是一绝,赶明儿让他给本王也做一份尝尝?"
他就这么走走停停,等到了御书房外,日头都已经偏西了。
小路子几乎是哭着进去通报的。
"宣——谨亲王觐见——"
随着内侍悠长的唱名声,卫珩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了进去,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
"舅舅,您这急急忙忙召外甥前来,所为何事啊?要是又让我去听那些老头子吵架,我可不去,听得脑仁疼。"
嘉元帝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闻声抬起头。他今年四十有五,面容儒雅,眼神温润,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看上去更像一位饱读诗书的文士,而非执掌天下的帝王。他打量了一下卫珩这一身闲散打扮,以及他手里还在盘个不停的核桃,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朱笔放下。
"整日就知道琢磨这些玩物,游手好闲,成何体统。"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卫珩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自己找了个离书案不远不近的紫檀木圆凳坐下,还顺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捞了个水灵灵的梨子,"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我这不是谨遵舅舅教诲嘛。您不是常教导我,要安分守己,莫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外甥我可是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或忘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是个多么听话的乖宝宝。
"少在朕面前贫嘴。"嘉元帝被他这番歪理气得笑骂了一句,随即对左右侍立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宫人们躬身应道,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御书房内顿时只剩下舅甥二人,气氛似乎也随之变得稍微凝重了一些。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照进来,可以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嘉元帝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卫珩啃梨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一边嚼着清脆多汁的果肉,一边含混地说:"舅舅您尽管问,外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心里却暗暗提起了警惕。能让舅舅屏退左右单独询问的,绝不会是小事。而且看这架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近日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关于兵部尚书池明渊家那个丫头的,你可听说了?"嘉元帝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卫珩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故意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八卦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您说的是池大小姐那桩风流韵事?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啊!茶楼酒肆里都快说烂了。"
他三两口将剩下的梨子啃完,将梨核精准地抛入远处的痰盂里,拍了拍手,继续说道:
"说起来,那个谢玄倒也是个人才。寒门出身,好不容易攀上了池尚书这棵大树,定了亲,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了。嘿,结果您猜怎么着?前脚刚退了婚,后脚就不知怎么搭上了靖安王叔那条线,听说很得王叔青眼呢!这攀高枝的本事,啧啧,外甥我是自愧不如啊。"
他话语里充满了对谢玄的不屑和对这桩八卦的兴趣,完美符合他纨绔子弟的人设。
"哦?"嘉元帝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那你对此事,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卫珩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动作优雅却透着漫不经心,"坐着看,躺着看,边吃点心边看呗。权当是给这无聊的日子添点乐子。"
他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脚尖。
"要我说啊,这池大小姐也是怪可怜的,遇人不淑,一片真心喂了狗。如今这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往后怕是难喽。"
他语气里带着点虚假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轶事。
嘉元帝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这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下,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池明渊…"嘉元帝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昨日来找过朕。"
卫珩心里"咯噔"一下,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坐直了些身子,带着几分警惕和试探地问道:
"他来找您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您出面,逼谢玄那小子回心转意吧?舅舅,这种糊涂媒人您可不能做啊,强扭的瓜不甜!拆散一桩婚,可是要倒霉三年的!"
他试图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来缓解这逐渐紧张的气氛。
嘉元帝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卫珩,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确实是来求朕赐婚的。"
卫珩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嘉元帝继续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不过,不是赐婚给谢玄。朕已决定,为你和池家丫头赐婚。"
"噗——咳咳咳!"
卫珩虽然早有不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被惊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撕心裂肺,俊美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什…什么?!舅舅!您…您开玩笑的吧?!"
他猛地从圆凳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凳子腿与金砖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瞪大了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桃花眼,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绝伦的神色,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
"让我去娶她?!娶一个刚刚被退婚、满城风雨、还…还据说已经…已经珠胎暗结了的姑娘?!舅舅!我卫珩再怎么不成器,好歹也是个亲王!是您亲封的谨亲王!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谨亲王府的脸往哪儿搁?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气得在御书房那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来回踱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焦躁而又愤怒。手中的核桃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凭什么?!"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嘉元帝,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服,"满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世家公子,凭什么偏偏是我来接这个盘?!舅舅,您不能因为外甥我好说话,就专挑软柿子捏啊!"
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样子,嘉元帝并没有动怒,反而微微向后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帝王独有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正因为你是亲王,是朕的外甥,"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这件事,才非你不可。"
"怎么就非我不可了?!"卫珩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荒谬的决定吞噬。
"第一,"嘉元帝伸出食指,语气冷静得像是在分析朝政,"池明渊是兵部尚书,掌管全国兵马调动,是朝廷重臣。他的女儿受此大辱,若朕不加以安抚,岂不让朝臣寒心?让你这个亲王娶她,是给池家,也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表明皇家对此事的重视,对忠臣的体恤。这能最大限度地挽回池家的颜面,稳住池明渊。"
"第二,"他又伸出中指,目光锐利了几分,"谢玄如今投靠了靖安王,这桩婚事,正好可以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甩掉的'包袱',朕偏要找个身份最高的人来接住,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更没脸。"
说到这里,嘉元帝停顿了一下,看着卫珩那依旧愤愤不平的脸,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调侃?
"至于这第三嘛…"
他上下打量了卫珩一番,慢悠悠地道:"给你找个正经营生,成了家,也该收收心了。省得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尽琢磨些斗鸡走狗、听曲看戏的玩意儿,给朕惹是生非。"
卫珩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皇帝舅舅这番话,句句站在朝廷大局和他"个人成长"的角度,听起来冠冕堂皇,逻辑严密,偏偏这结论荒唐得让他想骂娘!
他感觉自己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却又无处发泄。
"舅舅!"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您不能这样啊!我可是您亲外甥!您忍心看我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吗?以后我还怎么在京城混?那些狐朋狗友…不是,那些至交好友们还不得笑死我!"
他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试图用亲情打动皇帝。
"再说了,那池大小姐…她心里肯定还装着谢玄那个混蛋呢!我这不是…这不是棒打鸳鸯…啊不对,是捡了别人不要的…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嘉元帝看着他这副耍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朕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什么心里装着谁?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池家丫头是个懂事的,知道轻重。"
"懂事?懂事能闹出这种丑闻?"卫珩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嘉元帝挑眉。
"没…没什么。"卫珩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舅舅,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比如…把我发配去守皇陵?或者派我去江南体察民情?我保证不给您惹事!"
"想都别想。"嘉元帝断然拒绝,"圣旨已经拟好了,明日就会昭告天下。"
"什么?!明天?!"卫珩如遭雷击,"舅舅!您这是先斩后奏啊!"
他颓然地坐回圆凳上,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那对被他盘得温润如玉的核桃,此刻在他掌心被死死攥住,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透着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和…委屈。
是啊,委屈。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个父母双亡、看似无依无靠的闲散王爷?就因为他的婚姻在那些掌权者眼中,只是一枚可以随意摆放的棋子?
舅舅对他好,他心里清楚。这些年来,舅舅对他多有庇护,否则他一个无父无母的亲王,怎么可能在京城过得如此逍遥自在?
可这份"好"里,究竟有多少是纯粹的亲情,有多少是帝王心术的权衡利用?
如今,为了安抚臣子,为了制衡靖安王,就要牺牲他的婚姻,让他去当这个天下最大的"接盘侠"?
御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更漏滴答的声音,提醒着时间的流逝。阳光一点点偏移,将卫珩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嘉元帝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喝着茶,等待着。他知道,这个外甥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通透。利弊得失,他自己能想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杯茶都快凉透了,卫珩才终于缓缓抬起头。
他脸上那愤怒、委屈、不甘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那副他戴了多年、早已融入骨血的玩世不恭的假面。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眼底深处,带着几分冰冷的自嘲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动作甚至比刚才进来时还要迟缓。他理了理自己那本就没什么可理的衣袍,然后,扯了扯嘴角,对着嘉元帝,用一种近乎咏叹调,却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怪异腔调,慢悠悠地说道:
"行吧——"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品味着这决定的苦涩,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才终于从牙缝里,清晰地挤出三个字:
"…我接了。"
说完,他也不等嘉元帝再说什么,甚至没有行礼,径直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御书房门口走去。
那背影,在空旷的大殿映衬下,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萧索与落寞。
嘉元帝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难辨,直到那抹绛紫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了一份奏折,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两个人命运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
卫珩浑浑噩噩地走出皇宫,甚至忘了坐马车。
他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谨亲王要娶池尚书家那个…"
"真的假的?那个被谢侍郎退婚的?"
"可不是嘛!这谨亲王也太…啧啧…"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卫珩猛地停下脚步,凌厉的目光扫向那几个正在嚼舌根的路人。那几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低下头,匆匆走开了。
他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是啊,从今天起,他卫珩,就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接盘侠"谨亲王。
这个名号,怕是要跟他一辈子了。
他走到一处卖酒的铺子前,扔下一锭银子:"来坛最烈的酒。"
抱着酒坛,他跃上屋顶,寻了个僻静处坐下,拍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心中的那股憋闷。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孤单地映在青瓦之上。
他看着远处巍峨的皇宫,又看了看脚下繁华的京城,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戏。
而他,不过是戏中的一个丑角。
"呵…"他低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池镜心…但愿你这盘菜,对得起本王付出的代价。"
夜色,渐渐笼罩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