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江南春我跟你拼了！ ...
-
阿黄说是要过来帮忙收拾店，到头来只是换个地方打游戏。
周简生就在一会一个“first blood”，一个“哎牛逼”之中，专心致志地抹去衣服上最后的褶子。
“哎↘↗！你黄厉不厉害！”
“奶我血谢谢谢谢么么哒！”
“埋伏一手…哎呀！”
……
周简生静悄悄地埋伏在他后面，等着那股棉被似的霉味信息素波动越来越大，他直接一抹布狠狠摔在他后颈上：
“整天killkillkill！我看你连杀个鸡都哆嗦！”
阿黄把手机背朝天，“用力”摔在桌面上，两手追着下落的抹布，从后颈一路拍到屁股，最终还是弯腰挑起了那块抹布。
“哎！周老板！这打扮可以啊——哎…”他直起身，贼兮兮地凑近道：“是不是偷偷找了个嫂子？让我见识见识呗…”
他眼睛倏地一转，那张不饶人的嘴又翘起来了：“你整天闻着跟个煤炭似的，那嫂子闻着是不是像木头？你看，干柴烈火——啪！噼啪！”
他像个跟唱的幼儿园孩子，夸张地拍了几次手，这脆响甚至能盖过游戏的“You Lose！”音效。
“好了！你十六岁也不上学，好歹让你爸妈省点心吧！”
阿黄嘟囔着什么，拿着抹布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划拉，嘴也一刻不停：“周老板…你要去对面酒楼的话，赏几个点心给我呗？顺便看看炭哥口味。”
炭哥是只大黑狗，经常来后厨蹲小奖励。
周简生摆摆手，对着玻璃不放心地抹抹嘴角：“这是看在炭哥面子上，懂不？”
阿黄一开口是停不下来的，周简生把“暂停营业的牌子”翻好，就径直出了门。
啧…近距离看，真气派…啧啧啧…这门口洒了多少香水，真是有钱没处花…
他在门口角落，前台看不见的地方偷摸瞄着来往顾客：
一个大腹便便，面色红润，白得跟馒头似的哥们正激情对着电话输出，皮带被肚皮撑得多出一节；
一位打扮得体的情侣，有说有笑地进门。男方的Omega气息略显腼腆，女方一身肉桂黄瓜的Alpha味，配着大大方方的东北口音，甚有个性；
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学生打打闹闹进去，打头的一个说：“我妈订的是大包间！包间！随便闹！”
再这么看下去就要引来关注了！
好歹是周王…
周简生整整衣领，腰板不自觉挺得笔直，踏着正步进去了。
服务员见他，笑着说：“您好先生，有座吗？”
周简生立定，皱着眉：“你们开餐馆的，有没有座不该问问自己？”
服务员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回答，嘴角凝固了一下，随即又绽开得更夸张：“我们餐馆当然有座位。我可能没说清——您是有预订座位吗？”
啥啥啥？预订？预订？吃个饭还预订？！
周简生努力压着火气，低声道：“没有！”
服务生：“是单人桌吗先生？”
周：“是是是！”
周简生莫名其妙地跟着一个接待走了，来到大堂旋转楼梯右边的靠窗座。
什么鬼…
刚才正琢磨服务员的话，未曾留意这江南春室内。进门是深色木头柱子镶金色龙凤纹，其上粘着假葫芦藤；大理石地板纹理如草书般遒劲粗犷，似有龙腾虎跃之势。空调全功率迎面送来爽风，刮得那装饰的红包红缎带飘飘欲仙。前台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几支雪茄，有一根冒着丝丝青烟。周简生鼻头一皱、头一摆，又撞进另一股高档空气清新剂里头：这气味不同廉价古龙水，轻薄而有力，含蓄而久持。周简生仿佛被裹进冰蚕丝的温柔乡里，如雪松高竹、奇异草本的熏香沁鼻盈肺，了却那凝滞的烟油重味——
这味道鼓动得周老板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老板了，那一身白衬衫，批发黑长裤顿时仙气缭绕，要最高档的国际红毯才配得上！
然而，周简生的幻想被菜单的几个数字无情戳破了……
“38！！”
周简生连忙捂住嘴，瞅瞅周围——还好没人听…
“我去…！”
周简生做了个口型。
38！
一份虾仁滑蛋！
这得串多少肉串子！
等等这菜不叫虾仁滑蛋？叫啥……
金月送喜？？啥玩意！这蛋是月亮？那虾呢？？
——菜品备注：……这弯弯的红虾肉，好似那盈着浅笑的眉眼。
周：…………不要娱乐苦难啊！这虾都熟透了你看它开心吗！！
捻着厚厚的菜单页，往左慢慢揭，不知所云的菜名琳琅满目：
荷塘月色——莲藕，蛋羹，山药摆的莲花——
48！！！你这是开餐馆，还是合法抢劫！！
金鳞踏雪——糖霜鱼鳞……
…就是个鱼鳞，还没到鱼肉呢，金字就给用上了……这要是到鱼肉，还能用啥？叫大钻石肉？翡翠汤？
错了！
叫：
清、蒸、大、鳜、鱼！
78块钱！！78！！
周简生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状：没词儿了？没词儿了怎么还涨价了！！这高雅名字取来干嘛！干脆都这么取不好吗！脱裤子放…
咳咳。
周简生瞄到旁边那个跟盘旋的秃鹫似的服务员——干什么？！那么着急让我点菜干什么？！看吧！果然是合法抢劫生意！漏出马脚了吧！等不及了吧！我这细心研读咋了？！
周老板故作威风地整整领子，又略显大声地咳嗽一声，随即按下嘴角，定定举起手，摆了摆：“服务员！”
那个男服务员散发着一股铜臭alpha味，蹬着小皮鞋，敷着笑意来了：“哎！先生您好，需要我介绍菜品吗？”
周简生厉声道：“不用！我，点菜！”
炭火味的起伏大了些，这空气清新剂略显捉襟见肘了。那股铜臭味也不甘示弱，立马也迎上来，大有包吞之势。
“哎！先生，我们这里呢，有两份菜单的！需要再看一下吗？”
嗯？两份彩蛋？不早说！
等等…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我拿出来…周简移开眼神，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
啊！周简生眼神一亮，恍然大悟：
肯定是我器宇不凡，让人真以为是什么大老板了！那个彩蛋…哼哼…肯定是专门给我这“高端人士”看的，哈哈！
“快点吧，不早说！”
周简生板着脸，不耐烦地说道，心里早已乐得鼻孔翘上天了！
“好的！先生稍等哈。”服务员的铜臭信息素只增不减，气得汛期快结束的周简生咬牙切齿。
“您可以看一下，这个菜单是专门给您这样的人士的。”
服务员的铜臭味几乎挡住了香水。
嗯…这么慢！让我肚子一阵好等…
周简生模仿起初中教导主任看检讨的模样，先呷口茶——可恶！这茶位三块一个！赶紧趁热喝！
——再慢条斯理地揭开菜单……
服务员的铜臭味浓得近乎凝成实质，随着他嘴角的笑意愈演愈烈。
周简生像一尊雕塑，几乎融化在耀眼的阳光里。
………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卖的啥啊！你肉金子做的啊！？给不给人吃饭啊！？啊？！猪蹄，只是个猪蹄！喵喵的居然快100！？给我这个菜单干什么！越有钱，越被抢——是这个意思不！啊？
周简生的炭火味瞬间飙到森林火灾的浓度，不禁让那铜臭味也退让几分。
……
周简生顶着一抽一抽的心脏，缓声道：“这里的菜不合我胃口。”
“哦！不好意思啊先生，是我疏忽了！您有什么口味偏好，或者是忌口吗？”
男服务员依旧笑盈盈的。
“不，不用。你就给我上个…哎，这个话梅番茄，还有这个…”他咬咬牙，但是脸上火辣辣的，咽不下这口气：“这个78的鱼！”
他破罐子摔破似的，差点破音了。
“好的，一个落雪寒梅，一个清蒸大鳜鱼，总共102块钱——我们店支持现金和信用卡结账哦！”
心里头那个鼻孔翘上天的自己，此时躺在了ICU里头。
周简生呆滞地看着菜单被活生生收走，等服务员快要离了视野，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会！”
服务员后脚跟一转，快步走回来：“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你们一碗米饭，要不要钱？”
“我们米饭是免费提供的。”
周简生这才呼出一口气，捏着胸口的手松了下来，重新找回当老板的底气：“那，给我先上两碗！你们这个茶叶要不要钱？”
“先生，我们茶包算在了茶位里头，单独购买的话是1块钱哦。”
…
“那给我再加点水。”
酒楼的菜倒上的还算利索。周简生拿着陶瓷勺，小心翼翼地挖着那番茄——不，勺子挖的是番茄吗？那是他自己的肉啊！
多少钱！？
38！
5个番茄！
碟子倒占不少位置！你这38是想把碟子钱吃回本吗？！这碟子又不能吃！你拿个简单的碟子不行吗！？
周简生含泪咬破多汁的番茄。蕃茄肉爆开的那一瞬间，梅香和果甘以和谐的比例，在口腔内四溢。周简生短暂地在这甜而爽的梦境里失神了一下，随即，那个28的数字，又明晃晃地刺进了脑海，扎入了基因深处……
然而，就在周老板含泪付出78天价，准备偷师河鲜做法时，一丝隐约的竹香伴着某种奇异的草本熏味正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江南春我跟你拼了！
